有没有男主不珍惜女主后面突然醒悟追妻火葬场的?

玉竹加盟网 2023-06-15 23:19:07

【导读】宋语是替亡姐出嫁的侯府庶女,嫁的是京城里最年轻有为的小郎君卫躬,人人艳羡。  三年后,一纸和离,满城皆惊。  可只有宋语自己知道,她终于解脱。  她不必再曲意逢迎,衾寒枕凉的日子,寡情薄意的男人,都与她无关了。  --  宋语离了从前,人生却突然有了盼头,一手精湛绣艺让她远近闻名。  绣坊里来往贵妇人越来越多,“卫躬”两字频繁被提及,宋语这才知道她那前夫君如今已位极人臣、掌控天下,是多少京城女子的...


宋语是替亡姐出嫁的侯府庶女,嫁的是京城里最年轻有为的小郎君卫躬,人人艳羡。


  三年后,一纸和离,满城皆惊。


  可只有宋语自己知道,她终于解脱。


  她不必再曲意逢迎,衾寒枕凉的日子,寡情薄意的男人,都与她无关了。


  --


  宋语离了从前,人生却突然有了盼头,一手精湛绣艺让她远近闻名。


  绣坊里来往贵妇人越来越多,“卫躬”两字频繁被提及,宋语这才知道她那前夫君如今已位极人臣、掌控天下,是多少京城女子的梦中人。


  熟客揶揄:“宋娘子,若是你,你想不想嫁首辅大人?”


  宋语波澜不惊:“我如何配得上,首辅大人当尚公主才对。”


  “娘子仙姿玉色,无需妄自菲薄,前些日子勇毅侯府里的小公子还托我来打探你的婚事呢。”


  宋语浅笑不语。


  而伫立墙外的人眸色渐暗,戾气四散,手中扳指碎落一地。


  不配?


  勇毅侯府的小公子?


  宋语,你想都别想!


  他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错事,就是签了那张和离书,放她离开。


第1章 (修) 不值当


  一夜秋风,琉璎轩里那棵银杏悄悄落了满地,不大的院子金黄一片,秋意深浓,煞是美丽。


  院子里静得出奇,端着热水的挽翠踏过拱门,匆匆扫一眼便加快了脚步。


  昨夜忽地起了风,也不知夫人有没有冻着,伤口有没有复发。


  行至正门,挽翠轻轻推开,清晨的光跟着一起泄入,映出拔步床上朦胧的娇细身影,“夫人,您醒了?”


  可床上的人仿佛没听着,一点反应都没有,挽翠又轻唤了一遍,“夫人?”


  宋语这才怔怔转过身来,出水芙蓉般的脸上却是挽翠从未见过的神情,空洞无神且透着淡淡的悲戚,额间的纱布异常刺眼。


  挽翠心下一惊,急忙走过去,边关上窗户边道:“昨夜这风起得急,夫人可是受凉了?都怪奴婢不好,昨晚就该不听您的把窗户开着。”


  窗扇合上,屋子里顷刻暗下来。


  宋语盯着她动作,仍旧没有言语。


  先前的梦境太真实,她还未缓过神。


  是个风和日丽的春日,许久未见的长姐缓缓向她走来,手中拿着精美的纸鸢,温婉笑道:“语语,你不是最爱放风筝了,今日天气晴好,你与我比比,看谁放的更远?


  梦里的自己应当是无拘无束的十三四岁,脸上笑意比春意更加明媚,“那我要是赢了,姐姐可不可以给我做如意糕?”


  宋璇戳了戳她圆嘟嘟的脸,“就你馋嘴。”


  一时整个梦境都是两人放肆张扬的欢乐声。


  可画面猛地一转,两人在湖中央的凉亭相对而坐,四周空荡荡的,一片虚无。


  长姐牵着她的手,心疼道:“语语,为难你了。”


  宋语瞬间红了眼。


  宋璇伸出一只手摸着她的小脸,“我的语语以前多可爱呀,怎么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可是卫小郎君对你不好?你告诉姐姐,姐姐给你撑腰。”


  还没待宋语应话,宋璇自顾说着:“将军府功勋卓著、重裀列鼎,卫小郎君仪表堂堂,将来看着也是个成器的,姐姐原以为他能护你后半生幸福安康。”宋璇神色暗伤,“都怪姐姐不好......”


  宋语连忙摇头:“不是姐姐的错。”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姐姐不希望语语委屈了自己去,你年纪尚小,这世上还有许多东西等着你呢。”宋璇柔声道:“你不知道,姐姐多羡慕你。”


  梦是那样真实,宋璇的泪突地滴在了她手背,凉得宋语一阵颤粟。


  她多想反驳她、安慰她,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梦境戛然而止,可宋语却久久不能平复,这些年的经历在脑海中不断盘旋。


  东夏朝镇国大将军府小郎君卫躬,本是父亲母亲为长姐宋璇从小议下的夫君,盛京城里都道两人堪为良配。


  婚期将近时宋璇却染了风寒,起初一家人都不以为意,谁料最后宋璇越病越急,最后竟药石无用。


  宋璇临去前叫了她到跟前,极为认真道:“语语,卫小郎君我见过几回,是个可靠之人。我与父亲商量过,姐姐去后便由你嫁过去,可好?”


  “姐姐......”宋语当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不必担心,将军府欠咱们家一个人情,他们不会不同意的。”


  宋语本是不愿,长姐偶尔会与她提及卫小郎君,眼底满满爱慕,离去时眼里也都是遗憾,她又怎么能替她出嫁?


  可小娘自知道这件事后就天天在她跟前提,就连父亲也按着先前订下的日子准备送她出嫁,这桩婚事就这样莫名其妙落到了宋语头上。


  外人都说她一个庶女这是行了什么大运,竟能嫁入将军府,甚至有些居心叵测之人觉着她们母女俩是耍了什么手段才逼着肃清侯府嫡女病死,好让自己取而代之。


  那时候姐姐刚去,她哪有什么心力去管这些流言,后来依着父母之言替嫁,所求也不过安稳一生。


  她相信姐姐。


  可惜一年两年三年下来,宋语才懂得,嫁给卫躬到底是她高攀了。


  --


  待宋语用过早膳,挽翠领着周大夫进门。


  周大夫先给她额头上的伤换了药,随后如同往常一样掌脉,神色却越来越凝重。


  “周大夫直说无妨。”


  周大夫摇摇头,疑惑道:“夫人脉细无力、气血虚亏,极易晕眩心悸、失眠,老夫早就叮嘱过切勿劳累,不可过度思虑,怎的如今还愈来愈严重了?”


  周大夫是尤四娘常用的大夫,宋语小时起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都是给他看,她身体什么情况周大夫最是清楚。


  虽说宋语自小身子不好,可这些年用药养着倒也没出什么大碍,仔细调理也与常人无异。


  但不知为何这两年却是越发严重了,以前头晕之症稍坐会便可缓解,现下却直接晕了过去不省人事。前两日好好的走在路上脑子却突然一阵眩晕,摔了一跤,磕到墙角,再接着昏了一日。


  “不应当啊,这么多年的调理不应还是这样。”周大夫想不通,直接问她:“夫人可是有什么瞒着老夫,或是服了什么相冲的药物?这是药三分毒,夫人不识药理可不要随意服药。”


  身旁的挽翠闻言惊了惊,她家主子吃的药都经她手,除了周大夫开过来的补药哪还有其他?


  莫非......莫非是厨房偶尔端过来的避子汤?听闻那避子汤最是伤身了。


  挽翠越想越气愤,急忙出声:“是不是......”


  话甫一出口便被宋语打断,“周大夫,我还能有什么瞒着您,我的身子我清楚,许是近来天气多变的缘由,无碍的,还是劳烦您开些滋补之药,我照着调理便是了。”


  周大夫半信半疑,开完药之后还是叮嘱道:“夫人继续这样下去恐难有身孕,切不可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啊。”


  宋语眼睫毛颤了颤,半瞬后微微笑道:“谢谢周大夫,我会多注意些的,另外我小娘那边也劳烦您多去看看。”


  周大夫应声离开,琉璎轩里顿时安静下来。


  “夫人,您为何不让我与周大夫明说,分明是那避子汤的问题!”挽翠眼眶微红,“小娘若是知道了该多心疼啊。”


  宋语何尝不知道避子汤有问题,只是周大夫每隔半月便去给小娘看诊,这事又如何能说与他。


  小娘要是知晓了,这天恐怕得塌下来。


  何况哪有夫家给明媒正娶的正妻喝避子汤的道理?她不要脸了,肃清侯府的脸她可丢不起。


  她与卫躬同房本就不多,几月下来也才那么一两回。


  除了成亲那回圆房,后来的每一次同房,厨房都会送过来一碗避子汤,她起初还想问为什么,可后来渐渐的也习惯了,他想让她喝,她喝便是了。


  只是没料到她身子本就虚弱,那碗避子汤就似淬了毒般,愈加让她一日不如一日,再多的补药也补不回来。


  前两日那一摔,吓呆了挽翠,她如何不是。


  昏过去时整个人像落入了海洋,浮浮沉沉的没有归处,那一瞬间她竟有了解脱的意味,睡过去,再也醒不来,再无需面对这些人与事。


  可是不行啊,她若是没了小娘怎么办,挽翠怎么办,她又如何能甘心。


  天慢慢明亮起来,屋子里也不再灰暗,宋语视线移至外头,这才看到院子里那棵光秃秃的银杏树,早上还铺了一地的银杏叶此刻早已被清理干净,什么痕迹都未留下。


  宋语静静看了一会,想起第一次站在院子里的场景。


  那是嫁进将军府第二日,宋语初为人妇。


  她的夫君走在前头,挺拔的背影与院子里精致的景色融为一体,渐渐让宋语红了脸,怔在原地。


  卫躬转过身来,好看的眉头蹙在一起,开口催她:“父亲与母亲在等了。”


  连声音都那般悦耳。


  宋语连忙小步上前,站在他身侧,仰头甜甜一笑:“嗯,我们走吧。”


  谁知卫躬却立即抬步离开,未看她一眼。


  她那时候心里想着,她的夫君应当也是害羞了吧。


  可如今才知,那算哪门子的害羞啊,卫躬生性凉薄,他只是不喜她,甚至不愿她生下他的孩子。


  宋语算算日子,自己竟然已有月余未见过他了。


  就连前院洒扫的小厮都知道将军府二郎出城办差,可她却什么都不知。


  前两日卫钰君来了一趟,话里话外都是说她这个嫂子形同虚设,连自家哥哥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宋语当时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确实不知。


  宋语淡淡叹了口气,喝了口早已凉透的茶水。


  微一转头,置于一旁的绣架映入眼帘,上头是绣了大半的锦袍,是专门给见不着人的卫躬备下的冬衣。


  他不喜太繁杂的样式,也不喜太鲜艳的颜色,可除此之外宋语再摸不清他的喜好了。


  她选了月白色,绣的纹样是最简单的祥云,他会喜欢吗?


  还是像以前一样,道完谢后让人收起来,落下几层灰也无人察觉?


  她真想剥开他的胸膛看看那里面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啊,是石头?白玉?还是冬日里结的冰?


  怎么又冷又硬的。


  她捂不热,也不想捂了。


  宋语起身朝绣架走去,指腹来回抚着上头精细的纹样,像对待一件极为珍贵的宝物。


  “挽翠,好看吗?”宋语淡淡问。


  “夫人绣艺师承扬州罗绣娘,盛京城里再找不出第二人与夫人相较了,这绣图针脚细密,活灵活现的祥云让人如坠云雾中,看得出夫人费了不少心思呢。”


  “是啊,多可惜。”


  她花了这么多心思的衣裳却被人胡乱扔在衣橱里落灰,那她何必再为难自己。


  挽翠尚不明白她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只见她堪堪在绣架前坐下,挽翠暗道不好,连忙阻拦:“夫人,就当挽翠求您了,您先休息会吧,这冬衣现在做还早着呢。”


  谁知宋语直接从旁边竹篮拿出剪刀,“咔嚓”一声,绣架上的布料裂成两半。


  挽翠又是一惊:“夫人!这衣裳您都已经绣了快十日,眼看着就要绣好了,怎么......”


  宋语没应,在绣架前站了许久,直到凉风穿堂而入,身子刹那间感受到深秋的寒意,冰冷刺骨。


  正出神的人仿佛一下被吹醒,拢紧了衣裳转身离开。


  三年,竟是把自己熬成了这副模样,实在不值。


第2章 关门熄灯睡觉


  晚上用过饭,挽翠带回来个消息,卫躬回府了。


  正在软榻上看书的宋语怔了一下,习惯性地就要起身,不过才动了一下身子又恍惚想到什么,兀自轻笑出声,三年了,这反应竟都已成了习惯。


  琉璎轩分前院后院,前院是书房也是卫躬的住处,而宋语常居后院,两处并不相连。挽翠依着惯例问,“夫人可还要送碗安神汤到书房去?奴婢已经吩咐小厨房备好了。”


  安神汤啊......宋语垂下眼眸,将滑落的毛毯重新盖在身上,回忆悄无声息涌上心头。


  卫躬常常不知在干些什么,三五日才回家一趟,她每日等着等着,等到书房传回了话,那几日来的等待便都结束了,随后满心欢喜地带着早已准备好的吃食与安神汤送过去。


  上一回是什么时候来着?


  对了,应是约一个半月前,那夜下了好大的雨,她站在屋子门口看着不断从天上倾覆下来的雨帘子,心里都是担忧,这样迅猛的雨势,他会不会还在外头,可有避雨的地方?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吧?


  没过一会,拱门处突然有道幽暗身影,朦胧夜色并着雨幕,她看不大清,不过心底仍旧起了期盼。


  待来人走近,那股期盼匿了下去,随即而来却又是一阵欣喜。


  小石子说,他回来了。


  她那会甚至有些手忙脚乱,亲自到小厨房热好了安神汤,又将白日做的如意糕放入提盒,一路脚下生风快得打伞的挽翠都跟不上。


  待到了书院,却被门口的白亦拦了下来,说是卫躬吩咐了,谁也不见。


  被拦下已是司空见惯,她仍旧次次如此不过是盼着他终有一日能看到她的付出,看到她的好。


  要是按照往常,把提盒交给白亦那也算了事了,不过那日她却十分地想要见一见他,便与白亦说了两句,白亦许是一时心软,放她进了书房。


  书房里没人,她将提盒放在桌上,犹豫了几瞬后大着胆子往里间走去,随后听到了净室里传出些许动静,红晕便轻轻悄悄爬上脸。


  她与卫躬纵使同房不多,可毕竟有过肌肤之亲,那些旖旎画面不知怎么的就浮现了出来。


  她不过怔了一会,净室门“呼啦”一声被推开,四目相对,卫躬显然也愣了一下,他身上松松垮垮披着里衣,腹部线条若隐若现,精壮有力,她当即转过脸,不敢再看。


  “你怎么在这?”开口是清清冷冷的声音。


  她说明了来意,虽已明白他不会热情回应,可却还是被他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他说他用过饭了,以后没有允许不要随便进书房。


  她当时应了好,将提盒里的安神汤端出来,嘱咐他睡前定要喝下,然后在他不耐的眼神中离开。


  宋语想到这又低低笑了出声,她那会儿还骗自己,骗自己觉得心寒是因那夜的雨太大了,将她大半的衣裳都淋湿去。


  可此刻才深刻意识到,让她心寒的哪里是雨,分明就是卫躬这个人。


  卫躬拒的又何止是一碗安神汤,他是把她的一腔热情,把她整个人都拒之门外了。


  她以前总想着挤进去,可惜挤得头破血流都没有一丝改变。


  宋语摇摇头,这样的傻事她不会再做了。


  挽翠这头又问了一遍,宋语则道:“备好了?”


  “是。”


  “那端过来吧。”


  既已经备好了,那不用白不用,正巧自己这些日子睡不安宁,给了卫躬也是浪费。


  于是挽翠看着宋语喝下那碗安神汤,双眼瞪圆,“夫人,这不是给郎君备下的......”


  “怎么,你家夫人喝不得?”


  挽翠突然间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忙道:“喝得喝得,夫人想喝多少奴婢就给您煮多少。”


  宋语起身走向床榻,浅浅笑着:“好啦,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歇着。”


  “嗯!”挽翠重重点了点头,看着她上了床,顺手将内间的烛火熄灭,外面的灯却留着,屋子里明暗交织,灯罩下的火苗轻轻摇摆着。


  说来挽翠这习惯还是她让养成的,自与卫躬成婚,无论他回不回后院歇息,她都给他留了一盏灯。


  她对光照本就敏感,以前未出阁时睡觉别说烛火了,就连帘子都得全部拉上,不然一夜都睡不安稳。


  可成了婚后才发觉卫躬晚间从不熄灯,在书房亦是,听白亦说这习惯是自小养成的,轻易改不了。


  他改不了,那便换她改。


  改着改着就改到了今日,从最初的辗转反侧到如今的日渐习惯,她变了,但他一点没变。


  现在看来,这盏灯已是用不着。


  “挽翠。”宋语叫了声,“外间的灯也熄了。”


  挽翠自然答应,轻轻一吹,整间屋子陷入一片昏暗与沉静,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宋语在黑暗中扬了唇角,闭上双眼。


  --


  而前院书房则一片灯火通明,卫躬卸下一身疲惫,坐在案前捏了捏手腕,白亦在底下说话:“郎君,您离开这一月里盛京城一切如常,宫里的魏公公三日前来过,说让您回来后进宫一趟。”


  卫躬一袭玄色缎子衣袍,正襟危坐,神色肃然,白亦不敢抬头,继续汇报:“郡主也来问过您的去向,属下将您嘱咐的话交代了郡主。”


  “父亲呢?”卫躬突然问。


  “将军前些日子与陈尚书在外头饮酒,失手打伤了酒肆的小二,郡主将这事压了下来。”


  东夏朝律例严明,为官者讲究清正廉洁,当朝天子又自诩爱民如子,因此这事闹大对将军府并无益处。


  卫躬突然轻笑了声,面无表情问道:“失手?”


  这话白亦与白泽可不敢接,静默一旁。


  好在卫躬没再继续追问下去,道:“给魏公公去个消息,我明日进宫。”


  “是。”


  卫躬抬起眼前的茶盏抿了一口,眉头皱起来,立于一旁的白泽以为茶凉了,立即吩咐下人换新的茶水来,却突然又听到他说:“怎么是茶?”


  负责管理琉璎轩上下内务的白亦心下一凛,可是茶出现了什么问题?


  不应当啊,自家郎君喝的天山白茶他都一直小心存放着,伺候的下人也是惯常用的,哪会出现什么差错。


  白亦悄悄抬眼,瞥见上头的人有那么些微微不自然,不过一瞬又压了下去,继续喝了一口手里的茶。


  过了一会,白亦见他神色如常,这才说:“前两日夫人摔了跤,昏了一日,您......要不要过去瞧瞧?”


  以往夫人身子不舒服了,都会派人来前院告知一声,其实夫人的用意白亦怎会不懂,不过是想让郎君回后院一趟罢了,可那时郎君不是不在就是在忙,鲜少有时间能过去。


  白亦想着,若说这世上有谁是真心关心自家郎君的,那夫人必是其中一个,这三年来实实在在做的他们都看在眼中,对郎君的上心程度比郡主还要满上三分。


  可惜郎君性子冷,尤其自竟轩公子过世后,郎君就像换了个人般,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他与白泽若不是从小就跟着,现在哪能得了这个近身伺候的活?


  一回几回下来,郎君给到夫人的回应着实不算多,而夫人眼里的失望恐怕只有他自己瞧不见了。


  这回昏了一日可不是个小事,白亦心里揣摩着,还是说了出来,说完又小心低下头去。


  而上首的卫躬一顿,似是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随口问了句:“大夫可看过了?”


  “看过了,只是听后院伺候的下人说夫人这两日有些状态不太对,不知是不是头嗑着的缘由......”


  白泽突然咳嗽一声,白亦猛然惊醒,自觉多言,赶紧道:“应是无碍,郎君无需担忧。”


  白亦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郎君风尘仆仆赶回来还没得好好休息呢,他平白提夫人做什么,要看什么时候不能看,何须急于这一时半刻。


  “嗯。”卫躬应了声,视线移至那套紫砂茶具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郎君好生休息,属下告退。”白亦拱着手道。


  待白亦俩人退到门口,又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罢了,白亦随我回去看看。”


  主仆俩往后院走去,白亦默默跟在身后不敢出声,心底却是有些欣慰,他通常虽只管着前院,可夫人昏过去那日府里没人来探望他却是知晓的。


  夫人平时待他们不差,平易近人又没有架子,主人家的那些个事他们管不着,但是谁好谁坏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郎君这回回了后院,夫人应当是会高兴的。


  不过须臾,白亦看着黑魆魆的后院陷入了沉思,低声衬道:“夫人不是知晓了郎君今夜回府了吗,怎么这么早就熄灯休息了?”


  卫躬没听见,看着连檐下的宫灯都熄了的后院,沉默不语。


  白亦站在他身后,一边说:“夫人许是刚刚才歇下,还没睡着呢,郎君今晚可要宿在后院?”


  “不了,回吧。”卫躬转身即走,未做一刻停留。


  白亦就着浅薄的月光瞧见了他脸上的神色,不由一愣,怎么竟还微微有丝怒气?难不成是气夫人不等他?


  白亦看不懂了。


第3章 看我干什么


  第二日早上,云收霁晓,秋日晴好。


  挽翠端着药碗进屋时宋语已起身,正坐在妆奁前不知在想什么。


  “夫人昨夜睡得可好?”挽翠看了眼端坐着的人,压低了声音开口,“奴婢与前边打过招呼了,夫人这几日都无需到银安堂去。”


  以前这话她可不敢说,自家主子守了三年的规矩,去银安堂的问安一日不落,可她实在心疼,今日一早便自作主张了一回,实则心里没什么底气。


  挽翠说完却没有等到意料内的反应,宋语懒懒应她,并未责怪:“嗯,知晓了。”


  挽翠心内越发确定,从昨日到现在,主子与之前不同了。


  那冬衣从选料、打板到现在一针一线已经缝了大半,可主子竟然说剪就剪,手下丝毫不留情,而听了郎君回府的消息竟也没有反应,实在让人震惊。


  “把药端过来吧。”宋语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挽翠连忙将手上的药递给她。


  宋语眉头都未皱一下就一口喝完一碗药,随后用帕子按了按唇角,“母亲那边可有说什么?”


  “没有,郡主让夫人好生歇息。”


  挽翠口里的郡主即是当今皇帝亲姐——慧华长公主的嫡出女儿,端容郡主秦佳成,卫躬的母亲,这个将军府的女主人。


  端容郡主出身高贵,下嫁时卫海奉尚不是镇国大将军,听闻端容郡主当时甚是娇纵,阖府上下都端着十分的小心来伺候着。后来年纪见长,脾性收敛了些,但是养尊处优惯了,总归什么也放不进眼里。


  宋语区区一个替嫁而来的侯府庶女更不得她眼,因而端容郡主向来不喜她在跟前伺候,每日的问安也仅是走个形式。


  卫躬行二,上头还有一个挣了军功的大哥,大嫂陈氏乃礼部尚书之女陈箬,正正经经的高门嫡女,那掌家之事怎么也轮不到她来管,平常也就帮着大嫂打打下手,做些杂事。


  宋语点了点头,她在与不在都无甚关系,将军府不差她一人。


  望了眼外头湛蓝的天空,宋语语气松快地朝挽翠道:“走吧,我瞧院里许多花都谢了,也该换新的了。”


  未及晌午,银安堂的齐嬷嬷亲自来了一趟,在琉璎轩后院寻到正修剪花圃的宋语。


  琉璎轩后院不大,也没什么名贵花种,只是经过宋语一日的打理,还算齐整,墙角一处泥土还翻了新。


  “二夫人真是心灵手巧。”齐嬷嬷仅看了两眼,转而看向宋语,立时怔住。


  宋语是个美人,当初新妇奉茶时已是惊了众人,可齐嬷嬷始终觉得宋语美则美矣,底子里却是什么都没有,徒有一张面皮。


  可今日感觉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宋语一身淡青色锦绶藕丝缎裙,双袖挽起,一头乌发松散拢在脑后,几缕发丝下垂,明艳小脸上还沾了些鲜黄泥土,看过来的眼神清澈无波,煞是动人。


  分明是最简单的装扮,却让齐嬷嬷顿觉周边一切黯然失色。


  已是美到了骨子里。


  宋语见齐嬷嬷发愣,轻轻唤了一声。


  齐嬷嬷如梦初醒,鬼使神差多问了句:“二夫人这是在做什么?”


  “早上闲来无事,便想出来松动松动筋骨,乍然瞧见这颓败的秋色,起了些修整之意罢了。”


  齐嬷嬷又望了一眼浅笑低语的人,她算是看出些什么不一样了,二夫人这精气神可与前几回到银安堂问安时完全不同,此刻言笑晏晏的人容光焕发,让人格外舒适。


  她不由多看了两眼,这样的宋语倒是与二郎相配。


  片刻后,齐嬷嬷收回目光,心里记挂着郡主交代的事,正色道:“二夫人,郡主唤您过去一趟。”


  齐嬷嬷是端容郡主身边的老人,此刻到访必是得了她的吩咐,而明明挽翠早上才给自己告过假,宋语不得不小心应对:“齐嬷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齐嬷嬷微垂着眼,恭敬答复:“老奴不知,二夫人收拾收拾随我去一趟便是。”


  如何会不知,只是不愿与她说罢了。


  宋语将工具递给身边的下人,瞥了眼沾了泥渍的裙摆,温婉答道:“是,嬷嬷稍等片刻。”


  --


  银安堂。


  还未走近的宋语已听得里头欢声笑语不断,卫钰君声音尤其洪亮。


  宋语站在门廊下深吸口气,在心底给自己鼓了把劲。


  只是她未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卫躬。


  卫躬坐在端容郡主下首,听闻门口的动静侧过脸来,与宋语打了个照面。


  宋语有些晃神,再次看见他竟有了几分的不习惯。


  卫躬长相不似大将军粗犷,也未继承端容郡主的雍容华贵,反倒有些淡雅如雾,棱角分明的脸上淡漠异常,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这一点倒与端容郡主如出一辙。


  以前长姐常常提起卫小郎君,将其描述得如何俊美绝伦,如何才智双全,她起初不信,后来因缘巧合下见了一回,才明白长姐所言不虚。


  她那时候起就觉得人中龙凤的卫小郎君与兰情蕙性的长姐是天生一对,即使天意弄人让她替嫁,她仍旧认为长姐才是他的良配。


  事实也好似如此,她用了三年证明,她与卫躬确不合适。


  哪里都不合适。


  一屋子人都朝她望过来,宋语行至中央给端容郡主见了礼,“母亲。”


  端容郡主淡淡应了声,宋语转向卫躬,在他身侧的空位坐下,挺直了身子一动不动。


  他们是夫妻,在外人看来本应就是同行并肩、最亲密无间的关系,而她是他的妻,应当是端庄的、是知书达理的。


  此刻宋语脸上平静无波,未理会卫躬投过来的不明眼光,待余光瞄见他转过头后心底才松口气。


  既已做了决定,那他要怎样、端容郡主要怎样都与她无关了,她只要在这段时日不犯错,然后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离开就成。


  银安堂自宋语进门后就安静下来,陈箬率先打破沉默,问:“弟妹身子可好些了?”


  宋语昏了一日这事不大不小,当时醒过来挽翠只与她说陈箬派了人过来问询,其他再没提,她也识趣地没问。


  宋语与陈箬平常因着管家的杂事还算相熟,陈箬待她不错,并无过多苛责,宋语有不懂的也耐心教授,是个尽职尽责的当家儿媳。


  “谢大嫂关心,已经无碍了。”宋语浅笑,回应。


  而余光里卫躬又转过头来,看着她不言一语。


  宋语微微有些不适,侧过脸避开。


  从她进门,他看了她两回,甚是奇怪。


  她方才特地回屋换了干净的衣裳,让挽翠梳了发,确保一切无虞后才出的门,又是哪里不对?


  刚进门时不懂事,衣裳穿得明艳了些被数落,话语没收着被嫌弃,就连走路都能被嘲,好像她的一言一行都是错的。


  后来自然学会许多,现在的宋语已是将军府合格的二夫人,外人再挑不出来差错。


  探究的目光一直粘在她身上,宋语受不住,回望过去,她又没做错什么,何需怕他。


  刹那间目光相触,宋语没避开,望进那幽冷的眼眸里,一如既往,什么都看不到。


  而卫躬一片镇静,而后视线往上抬,眼角挑了挑。


  宋语双手顺着他的目光摸到额角薄薄一层纱布,这才明白他为何那样看着自己,敢情这个伤还丢他面了不成?


  也是,一个大活人谁会无缘无故摔倒,这要传出去说不得还落下一个将军府二夫人体弱多病的名声。


  卫小郎君多傲气啊,有这样一个夫人让他为难了。


  宋语几不可察扯了唇角,转回头乖乖听其他人说话。


  摔跤一事已轻轻揭过,端容郡主朝卫躬问:“过些日子便是你外祖母生辰,域川可备好寿礼了?”


  卫躬应话:“备下了。”


  端容郡主又问:“钰君呢?”


  卫钰君撇了撇嘴,“外祖母口味太挑剔了,我去年送的松鹤延年图她好像不喜欢,今年实在是不知道该送什么了。”


  “钰君只要用了心意,外祖母怎么的都会欢喜的。”陈箬笑着劝慰。


  “是这个理。”


  “嗯,知道了。”卫钰君应付了一句,转头问卫躬:“二哥,你这回出城到底去哪了,怎么去了一月?”


  卫躬并无官职在身,可却经常忙得不见人,一月里宋语能见上他两三回就算不错了。


  她以前尚且好奇,问过那么一两句,可他那时候都只是冷着脸让她不要多问,她便也渐渐学着不去打听他的行踪,反正都是无益。


  而此刻卫躬显然也没想回答亲妹妹的提问,视线从宋语身上缓缓移开,道:“你功课都完成了?”


  卫钰君因着慧华长公主的缘故,自小便跟着皇子公主们在锦书房学习,每日也都其固定的功课要完成。


  卫躬突然发问,卫钰君扭捏着答不出话来。


  “看来锦书房课业是十分轻松了,让钰君那般有时间整日在外头瞎混。”卫躬说这话时一点没给面子,卫钰君脸“刷”一下红了。


  卫钰君自然知道卫躬意有所指,刚想问他为什么会知道,转眼瞥见宋语低着头,于是指着宋语气呼呼说:“是二嫂与你告的状对不对!我就知道,哼!”


第4章 与她何干


  宋语茫然抬头,她告的什么状?


  她慢慢回想着......是了,前几日卫钰君来找过她,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要她帮忙给大哥宋瑜递个话,她记得她当时未立即应下,只是先问了句递什么话,卫钰君就急得跳起脚来,话头上找了自己几句不痛快就愤然离去。


  这是误会什么了,她才刚见到卫躬,哪来得及告状。


  宋语看向卫躬,想着他应当会为自己解释一两句,他却只是看着卫钰君,沉声道:“你一个大家闺秀跟着些泼皮无赖混在一起算什么事,打架?抢人?传扬出去外人说不得还会来一句镇国大将军教女有方啊。”


  这话说得严重了些,一直未插话的端容郡主拉下脸来,斥了句:“域川!”


  “母亲,钰君已过及笈之年,您看着办吧,看您能为他们掩护到几时。”卫躬站起身来,拱了拱手,“儿子还有事。”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宋语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对今日这一出有些迷茫,刚刚未进门时不是听着聊得还挺开心吗?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卫躬鲜少与她谈及他与父亲母亲的关系,可她从那些细微相处中也能发现卫躬与父亲关系不佳,每次见面俩人都有些不对付,她不知缘由不好置评。


  现在瞧着这次与他父亲是脱不了干系。


  而卫钰君这件事,宋语也大概猜了个七七八八。


  卫钰君性子骄纵,常常仗着自己父亲是镇国大将军,母亲是端容郡主而胡作非为,打架抢人这些事在寻常女子身上不会发生,不过放在卫钰君身上就难说了。


  宋瑜是兵部的人,目前管着盛京城禁军十六卫,护卫盛京安宁,卫钰君有求于宋瑜,其意不言而喻。


  银安堂气氛冷下来,而缓过气来的卫钰君好像有了发泄口,冲宋语道:“二嫂,我不过让你帮个忙,你不帮就算了,怎么还这样陷害我,如果不是你,二哥又怎么会知道!”


  一盆脏水就这样泼到了宋语身上,按着以前这种情况她必然是不会争辩的,可她现在却已经不想再背这个锅,冷静道:“三妹妹,我也是方才才见着你二哥哥,哪里有时间去告诉他这些事,陷害是绝无可能的,何况三妹妹那日并未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我又如何去帮你。”


  “你骗人,二哥哥明明昨夜就回来了!”卫钰君怒极,说到这又看着宋语,呵呵笑了起来:“也是,二哥哥就算回了也不会去你房中的。”


  话音落下,堂内几人颜色各异。


  卫钰君得意地翘了翘眉,仿佛又赢了宋语一回。


  而宋语心底也有傲气,看着几人,第 一回扯了谎:“我说昨夜怎么悉悉簌簌的动静那样大,原来竟是二郎回了呀,也不叫醒我。”


  “你.....”


  “好了。”端容郡主瞄了一眼出口反驳的宋语,打断卫钰君的话,“钰君,域川说得不错,你再不收敛点无人能保你。”她心里还记挂着先前的事,没理会俩人的小打小闹。


  方才卫躬哪里是在教训妹妹,他那分明就是影射自己父亲,变着法的警告自己呢。端容郡主无声叹气,也怪卫海奉卸甲后行事放肆了些,她只能跟在后面兜着。


  钰君性子是完完全全继承了他爹,卫舒则是与她像些,而域川这个孩子从小到大便十分通透,聪明机敏却又拧着一股固执,眉眼间与母亲慧华长公主有几分相似,那股子气派甚至比母亲有过之而不及。


  自个儿子将来定是要做大事的,想到这的端容郡主不由朝下首的儿媳妇望去。


  宋语梳着涵烟芙蓉髻,未施粉黛的小脸肤如凝脂,眉若轻烟,眼含秋水,饶是她也不得不承认,盛京城里少有人能比得上宋语这副面容。


  可美又有何用。


  端容郡主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域川当初娶这个媳妇时她就不同意,她的域川出身、品相、才智哪样不是顶尖?何至于需要娶一个侯府庶女为妻?


  当时弥留之际的老太太说肃清候府老侯爷于将军府有恩,这门亲事无论如何都要成,她才不得不点头答应。


  这宋语生母听闻只是扬州通判之女,凭着姿色魅惑了当时下扬州巡视的肃清候,怀了身孕之后才跟着回了盛京。


  若不是肃清候府嫡女莫名其妙病逝,这婚事哪轮得到她一个小小庶女。


  再看看大儿媳,端庄沉静,一看就是勋贵大家养出来的女孩,管起家务事来井井有条,带着出去外人都赞不绝口,俩人实在是天差地别。


  这头卫钰君大声喊了句:“母亲!”


  端容郡主收回眼,挥了挥手,“你先下去,我有话与你大嫂二嫂说。”


  卫钰君撅着嘴离开,端容郡主抬起手边的热茶喝了口,状似如常地问了句,“阿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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