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我睡了全书最大的反派」为开头写一篇小说?

玉竹加盟网 2023-06-15 03:12:14

【导读】我睡了全书最大的反派,就在昨天。可是这样说也不准确,因为那个男人压根就没碰我,我们俩只是单纯睡在了一张床上。第一章他叫谢仞,是个太监,是楚国一手遮天的摄政王,让人闻风丧胆的九千岁。而我,窦莞儿,则是楚国太后的表外甥女,被太后送上了他的床。于生理缺陷,于政治立场,谢仞都不可能睡我,可是我还是怕。因为我知道我会死,在送给谢仞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窦莞儿刺杀谢仞未遂,却引得谢仞雷霆大怒,剥皮剁骨。」这是...



我睡了全书最大的反派,就在昨天。


可是这样说也不准确,因为那个男人压根就没碰我,我们俩只是单纯睡在了一张床上。


第一章


他叫谢仞,是个太监,是楚国一手遮天的摄政王,让人闻风丧胆的九千岁。


而我,窦莞儿,则是楚国太后的表外甥女,被太后送上了他的床。


于生理缺陷,于政治立场,谢仞都不可能睡我,可是我还是怕。


因为我知道我会死,在送给谢仞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


「窦莞儿刺杀谢仞未遂,却引得谢仞雷霆大怒,剥皮剁骨。」


这是书上,关于窦莞儿的结局。


在我知道我变成了窦莞儿之时,心就已经凉了半截,可是我不愿就这样去死。


在太后心中,我不过是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若我刺杀成功,自是皆大欢喜,她与小皇帝有的是法子粉饰太平;若不成,也无妨,我只不过是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不长眼的宫女。


可是以谢仞的性子,即使我不动手,他能留我一命吗?


「怎地不动手?」身旁的男人突然开口。


本就害怕,这声音更是吓了我一跳,我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绪,闭上眼:「你知道,为什么还放我进来。」


「有趣。」谢仞淡淡地回应。


我心中一顿,偏头去看他,还未等我看清他的脸,他突然欺身而上,手覆上我的脖子,笑着俯身在我耳边轻声:「你怎地不杀我了?好生无趣。若是这般无趣,我便杀你了。」


我瞪大眼睛,呼吸也不禁变得急促。


疯子!谢仞果然就是个疯子!


「来,给你个机会。你若是杀了我,我就不杀你。」


我感受到脸上冰凉的触感,是匕首。


「不……」我愣愣地吐出一句。


谢仞笑了,一把将我拉下了床,将匕首塞到我手中,紧紧握着我的手,朝他胸口刺去。


「不要……不要……」我恐惧谢仞如今的癫狂,可我更怕杀人。我怎么可以背上人命?我不敢想。


更何况,若当真刺进去了,我也活不了。


我拼命挣扎着,却挣不脱他的手,眼睁睁看着那匕首,刺入了他的胸膛。


在匕首没入他胸膛半寸之时,谢仞不再用力了。


我呆愣愣看着他胸口漫出的鲜血染红了白色的寝衣,眼眶的泪不禁流下来了。


他兀地松开了我的手,蛊惑一般,轻声开口:「就是这样,用力,再扎深一点,把整个匕首插进去。」


谢仞的声音似鬼魅般,惊得我回过了神。我慌忙将匕首拔出丢下,手足无措地扒了谢仞的寝衣。


谢仞惨白的胸膛之上是一处指节宽的伤口,汩汩流着鲜血。


鲜血顺着皮肤流下去。


我呆愣着,看着那鲜血,泪竟不受控制地一串接一串地往下掉。


「干爹!」一个小太监模样的人冲进来了,许是听见了方才的动静。


「无事。」谢仞淡淡开口,仿佛方才那个疯子不是他。


「你快去找大夫,他留了好多血!」我眼中含泪,颤着声吩咐那小太监。


小太监见此情景,面上有些犹疑,上前两步想说些什么,却还是叹息一声,摇摇头转身请大夫去了。


我狠狠咬了舌尖,直到口中开始漫出淡淡的血腥味,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抹了把脸上的泪,转身向谢仞走去。


谢仞已坐在窗边的躺椅之上,斜靠着,垂着眼,轻轻舔舐着他指尖的血迹,全然不理会我。


窗外的月光打进来,银白色的微光照在谢仞脸上,说不出的诡异。


谢仞生得白,是常年不见日头的惨白,又泛着些许青。他的脸型窄长,双颊微陷,显得人刻薄。一双眼狭长,又添了几分妖气,加之他如今染了血的唇,像极了地府索命的鬼魅。


我不愿意靠近谢仞,可是,他的胸前还在流血,血顺着皮肤一直流到裤腰,将裤腰染红了一片。


我咬着牙拿了房内挂着的毛巾,替他擦拭了身上的血迹。谢仞并未有所动作,甚至没有抬头,任由我作为。


见他没有发疯的迹象,我的心稍稍放下,将毛巾叠起来,用力按在伤口上。


「嗯——」谢仞拧着眉,呻吟出声。


我抬头,对上他不悦的目光,心中一颤,小声地说道:「抱歉,弄疼你了。」


谢仞死死盯着我,未曾说话,可那双狭长的眸子中的怒意却如利剑般割在我身上。


我缩回了手:「你自己摁着些吧,别让血再流了。」


谢仞微眯起眼睛,勾起嘴角,打量着我,竟低声笑出来。


他将他胸口的毛巾拿起,递到我面前,「你来。」


谢仞的手宽大修长,且干瘦,骨节也大,如竹节一般。这样的一双手,握上沾满鲜血的毛巾,更是森然。


我不敢违背,正要接过毛巾,却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干爹,李大夫来了。」是方才那个小太监,领着一老者进来了。


我松了口气,连忙退到一边去。


大夫仔细查看了伤口,说看着虽吓人却只是皮外伤,未伤到内里。大夫拿了膏药,我正要退开,却听得谢仞开口,「让她来包扎。」


我惊愕抬头,正对上谢仞微眯着的眼,眼中尽是玩味。


大夫讷讷开口,却不敢说一句话又将嘴闭上了,将膏药和纱布给了我。


我硬着头皮,净了手,剜了一点膏药,抹在伤口之上。


我的手止不住地抖,一时间竟又戳着伤口了。谢仞拧着眉,闷哼一声。


我不敢看他,想也知道那双狭长的眼中藏着的是怎样的怒气。我又寻了方才舌尖咬破的地方,狠狠咬了下去,这才稳住了手。


包扎好,大夫退下,谢仞随意将衣服收拢起来,仍旧半躺着:「歹人刺杀本王未遂,已被伏诛。」


我听得这话,止不住抖起来,我万万没想到我逃不过这命运。


剥皮剁骨。」四字回旋在我脑中,不断反复响起。


「我未想杀你。」


我抬头,眼里噙着泪,明明怕得不行,却仍旧抬头看着谢仞。


谢仞笑着走过来,冰凉的手抚上我的脖子,指尖轻点我的脖颈:「我何时说了刺杀我的人是你了,你就这样怕死?」


我愣愣地看着他,不知何意,只听他吩咐:「福子,选两只上好的人参送进宫去,谢太后赏赐,本王对窦姑娘甚是满意。」


「还有,窦姑娘今晚受惊了,好生安顿,莫怠慢了。」


那名叫福子的小太监,愣了愣,连忙应下了,临走时瞥了我一眼,那神情仿佛是见了鬼。


第二章


我在摄政王府住了下来。


意料之外地,我活了下来,成了摄政王府的丫鬟。


谢仞很忙,忙着批奏折,忙着管理东厂,忙着对付太后与皇帝这对母子还有朝中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


我看不懂他做的事,也不想懂。懂得越多,我越危险,这个道理我是明白的。


因此我在谢仞身边永远只是低头研磨斟茶,眼睛瞟也不敢乱瞟。


三日过后,谢仞终是沉不住气了。


「给。」谢仞突然沉声将一画轴递到我面前。


我惊疑,谢仞还是要拿我开刀了。


我硬着头皮福了一礼,双手接过了画轴,展开。


赫然是矿山图。


我脑海中浮现出太后与小皇帝的对话。


他们之所以选择我这一步险棋,最大的原因便是谢仞得了矿山图。这是可以掌握楚国命脉的一份矿山图。


谢仞的权势蒸蒸日上,而小皇帝年纪尚幼,太后母家荣国公府并不算极有权势,楚国本来大半的天下就握在谢仞手中了,如今他还寻得了极重要的矿山图。


太后与小皇帝都怕极了这楚国的江山就要易主了。


于是,出此下策,背水一战。


此番,若我不成功,便是公然与谢仞撕破了脸。


可是,我又并非荣国公府那个投奔来的落魄表小姐窦莞儿。谁要为了太后皇帝丢了性命。


我垂下眼眸,将矿山图卷好收起,放在桌上。


谢仞抬起我的脸,手指摩挲着我的下巴,打量着我的神情。


他在等我开口。


「今日我什么也未曾看过。我不想死。」我看向谢仞,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恳求。


谢仞勾起嘴角,又将手下移,温热的手掌抚摸着我的脖颈,手指有规律地轻轻敲打在我的皮肤上,引得我一阵战栗。


「这是矿山图啊,太后不是最想要这个吗?乖孩子,你去将这个拿给她,你就不再是荣国公府低人一等的表小姐了。你再将我的命拿去了,太后啊,定是要封你做郡主的。」谢仞欺身而下,在我耳边吹着气。


我抬眼,对上谢仞的眸子:「我只是寻常商贾人家的女儿,我从未奢求荣华做什么郡主,走到如今这一遭也不过是荣国公府拿父亲留下的家业逼迫。」


我将指甲陷进肉中,迫自己冷静:「如今,你若是杀我,便是公然与太后撕破了脸,这对督主来说,并无好处吧?」


听得我这话,谢仞顿时收紧了手,窒息的感觉霎时间铺天盖地涌上来。


恍惚间,我看见谢仞挑起眉,眉宇间皆是杀意。


在我觉着自己就要命丧于此时,谢仞松手了,将我如破布娃娃般丢在地上。


「你倒是幼稚得可爱。」谢仞轻笑,蹲下身来,用拇指揩去我脸上的泪。


「如今也的确不是与太后撕破脸皮的时候。」谢仞将指尖的泪水舔去,意味深长看我一眼,转身离去。


在谢仞跨出门槛的一刹那,我卸了浑身的力,倒在地上,止不住地颤抖着,泪流满面。


往后的日子,我仿佛成了摄政王府中最普通不过的丫鬟。


谢仞只让我在书房伺候,端茶倒水,研磨递笔,别的一概不需要我。


可我明白,这是谢仞对我的试探,也是戏弄。


书房于他而言是最要紧的,可是他却随我进出。重要的文件,随意摆在桌上,甚至矿山图也放在唾手可得的地方,批示奏章也从不避我。


哪怕是出府,也畅通无阻。


他越是如此,我越不敢多瞟多看轻举妄动。我明白,只要我有一丝的不轨之意,谢仞就会叫我生不如死。


我规矩地守好自己的本分,谢仞似也觉着这游戏无趣,不再对我过分关注。


十余日过去,中元节将至,宫里要张罗着祭祀,小皇帝也得敬天祈福,谢仞忙起来,越发不管我。


中元节这天,谢仞忙得脚不沾地。主子不在,摄政王府里的太监丫鬟也都放了假,懒散着。


我也得以松了口气,日日待在活阎王身边着实让我心力交瘁。


夜里,府里难得做了些好菜,吃饱喝足我便一个人溜达去了花园。


在千鲤池边,我坐在池沿,将脚伸进水里晃悠地怕打着湖水。


抬头看着天,天上是一轮浅黄圆月。


都说,望月思乡,此时我看着那圆月,一时间伤感起来。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月有余了,从荣国公府的任人欺凌到摄政王府的担惊受怕,这一月我过得着实辛苦。


有些想回家了呢,我吸吸鼻子。


随即又自嘲笑笑,我哪有家?


不论是在现代还是在这,不论是我许幼安还是这个身子的原主窦莞儿,都是没有家的。


思及至此,我不禁红了眼眶。


一阵风吹来,我打了个寒战。


我随意抹抹脸上的泪,将泡皱的脚拿出。转身,却发现不知何时谢仞已站在不远处的亭中。


见我转过头,谢仞踱步过来。


「不知羞耻。」月色下,我清晰地看见谢仞拧起了眉,目光落在我还挂着水珠的脚上。


我茫然眨眨眼,思索了好一阵才明白。这时的女子,好像是不能随便让人看了足去的。


也许,我现在在谢仞心中,和裸奔无异了。


我坐下将水擦尽,穿上了鞋袜,正想着如何走开,却听得谢仞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方才,在想什么?」


我愣了愣,抬头。我坐在地上,从我的角度,只能看见谢仞的利落下颌角,并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这样低沉的声音,是我之前从未从谢仞嘴中听过的。


「想荣国公府的一些事。」我低下头,半真半假地答道。


「想如何挣得荣国公府滔天的富贵荣华?」谢仞又变回了从前的模样,语气中尽是尖锐戏谑。


也许是压抑许久,也许是今晚伤感,我竟红着眼,提了声音:「谁要管劳什子荣国公府,他们对我不仁,我何必去在乎他们?」


我发泄似的赌气说了这话,话音落下,我才反应过来我身边的这人是谢仞,一时间脊背发凉。


可谢仞却沉默许久,随即如同未听见一般,转身离去。


我摸不准他是何意。


第二日,谢仞留在书房处理了一早的事务。而我,因着昨夜贪凉玩水,又吹了风,竟有些染了风寒。


我一上午都昏昏沉沉,在谢仞面前,好几次险些出错。


「过来,喝了。」午后,谢仞让人端来了一碗汤药。


我没有犹豫,端起碗喝了,很苦。


「不怕我下毒?」谢仞挑着眉看向我。


「怕。」但是,我从来没有反驳他的余地。


他若是想要我的命,我便只有死路一条。


话音刚落,谢仞的手毫无征兆地掐上了我的脖子,一瞬间我喘不过气来,仿佛回到了那天夜里——他疯了般握着我的手将匕首捅进他的心口。


这个疯子……是不会留我性命的吧……失去意识之前,我这样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已是午夜,一片漆黑。


身下是硌得人浑身疼的木板,头枕着的是又硬又凉的玉枕。


这是……谢仞的床!


「醒了。」


转身,果然是谢仞。他半躺在床上,一手倚着脑袋,看向我。


夜色黑,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是,想着今天午后他掐上我脖子的模样,我便害怕。


「你很怕我?」谢仞的手又抚上了我的脖子,他似乎很喜欢这样可以掌握别人生死的姿势。


「怕。」我不敢看他,抖了抖睫毛。


「不说谎的是乖孩子。」他靠近我,又用那蛊惑一般的声音在我耳边轻声道:「既然这么怕我,那就杀了我吧,我死了就没有人能伤你了。」


「或者,拿了这矿山图,跑出去。斗倒了我,你就安全了。」


他将冰凉的匕首与矿山图塞进了我的手里,一左一右。


「选一个吧。不论哪个做成了,你都立大功了,你那表舅母可以给你封个郡主,让你风风光光地嫁人。」


他俯在我身上,举起我的左手,将匕首抵上他的胸口,「还是一刀杀了我比较痛快,你说是不是?」


谢仞轻笑,将脸探前。


「乖,用力,一点也不难。刺下去,往后你就有至高的身份,享不尽的荣华。」他慢慢地俯身,那刀尖就要刺向他胸口。


我意识恍惚着,昨日受的风寒如今让我无力思考,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只有谢仞的脸,消瘦的脸,在我面前不断放大。


几乎是本能的,我将刀甩下了床,用尽浑身力气推开了他。


疯子……疯子……我想要爬下床,却又撞上了床梁。


我吃痛跌回床里,只见谢仞下床,取了烛火。


他坐在我身旁,脸靠向我不过一尺远,他手中橘黄色跳动的烛火映照着他的面庞,也给我难耐的灼烧感。


我下意识地退后,他却伸手揽住我的头,俯身舔去我脸上的泪痕。


原来,我又哭了。


我不敢看他,只觉着脸上湿漉漉的触感似黏腻的毒蛇盘旋。


他退开了,我睁眼,只见他笑着打量着我,如同打量一个精美的艺术品。


他一下一下抚摸着我的头,呢喃着:「好孩子……」


我瑟缩着不敢动。


「乖,睡吧。」这话仿佛当真是哄孩子,只是从谢仞口中说来,却让人心中发凉。


我不敢违背,闭上了眼。


第三章


一夜未眠。


在谢仞身边我如何睡得着,更何况他总是一下一下地轻抚我的头顶,仿佛吃掉猎物前最后的戏弄。


天微亮,谢仞起身,随意套了件长衫去了书房。


他并未管我,只吩咐我继续睡。


我闭上眼,不敢有丝毫不从。以至于不知躺了多久,我仍然不敢起身。


午时,他回来了,坐在床沿,手抚上我眼下的乌青:「睡不着?」


「嗯。」


我感到他手上的力度瞬时大了几分,笑着狠狠地按压着我的眼眶,我毫不怀疑他能戳瞎我的双眼。


「疼。」我还是毫无出息地叫出来了。


「为什么睡不着?怕我?」他并未理会我的叫喊,仍旧这样问。


「也不全是。」我顿了顿,「头疼得厉害,而且你的床太硬了。」


谢仞停下了摧残我眼睛的手,我睁开眼,看见他微眯着眼,打量着我。


突然又笑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不说谎的,是好孩子。」谢仞俯身,吻上了他方才肆无忌惮蹂躏的我的眼眶。


我瑟缩地闭上眼,默默承受着谢仞的阴晴不定。


「莞儿。」谢仞突然这样唤我,这是他第一次这般叫我,「你如今就很好,千万不要说谎。」


谢仞温热的手掌覆在我的脸上,拇指轻轻抚摸着刚刚被他按红的眼眶。


我不敢睁眼,只听得谢仞低声呢喃着:「你若是说谎,我便留不得你了。」


许久,谢仞离去。


我松了口气,惊觉我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我坐起,想要离开,可是想着谢仞他似没有允许我离开,又默默坐回床上去。


谢仞的床当真很硬,很冷。


「吱呀——」房门开了,是谢仞身边的小太监福子。


我惨白着脸,警惕地看着他。


「姑娘莫怕,干爹是让我给姑娘送褥子来的。」福子微笑躬身,吩咐着身后的人动作起来。


两个小丫鬟将我掺下床,小太监们将松软厚实的褥子铺了一层又一层。


「干爹说了,姑娘且好生将养着。有什么事,吩咐下去就是了。」福子留下两个小丫鬟,和吃食汤药便告退了。


我看着面前的一切,心中疑虑更甚。


谢仞……他这是做什么……


我叹了口气,无力感比头疼还叫我难受。


我只觉我是被谢仞关着的幼兽,被他玩弄却根本反抗不得,永远也不知道下一秒落下的是甜枣还是棍棒。


我忐忑不安地在谢仞房中待到夜里,子时,谢仞回来了。


他旁若无人地脱衣,眼看就要上床。


我连忙跪坐在床沿,小心翼翼开口询问:「我可以回去睡吗?」


意料中地,谢仞眯起眼,脸上尽是不悦。


「我会打扰你休息的……」我看着谢仞威慑意味十足的眼神,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乖,睡觉。」谢仞按住我的肩膀,将我按躺在床上,笑着把玩着我的发尾。


看到谢仞脸上的笑,我明白,我若是再不听从,只怕他又要发疯了。


他笑得越胜,下手就越狠,这些日子向来如此。


我听话闭上眼,强迫自己忽视谢仞的存在。


许是昨夜未睡,许是头晕得厉害,许是喝了药,我沾上松软的床与枕头,便如晕厥一般睡死过去了。


待到第二日,日上三竿之时,我从软绵绵的被子里爬起来才发觉,谢仞……此番的「游戏」似乎还不错。


好歹给了我些许喘息的机会。


喝了药,又好好睡了一觉,我的身子都松快了许多,也不头重脚轻了。


谢仞叫我一同用餐,同桌而食。坐下的时候,福子看我的眼神很是吃惊。


冰糖燕窝,核桃酥,奶汁角,绣球干贝,奶汁鱼片……


一桌子甜菜,谢仞吃地怡然,我却吃不下,恹恹吃了两口,便停下了筷。


「为什么不吃?」谢仞偏头,眼睛微眯,笑着看向我。


我知道,他这副模样,多半是要生气了。我犹豫片刻,还是答道:「太甜,吃不下。」


谢仞嗜甜如命,我前些日子在他身边伺候的时候就发觉了,他的桌上无时无刻不摆着奶汁角。


谢仞松了嘴角,似很满意我的回答,放下筷子:「想吃什么?」


我打量着他,他似乎没有生气,微微放下心来:「咸的。」


谢仞瞥了福子一眼,福子连忙去吩咐了。


他不再吃,似是等我。


沉默片刻,他突然又开口:「奶汁角好吃。」


我愣了愣,明白了他的意思,捻起一块奶汁角咬了下去。奶汁角外酥里嫩,奶香十足。


「很好吃。」我这样回应谢仞,只是我不懂他为什么爱吃这样像小孩才喜欢的甜食。


谢仞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他捏起一块奶汁角,咬了一小口,细细地品尝着:「吃奶汁角的时候,我第一次知道甜是什么滋味。」


谢仞垂眸,未再笑了。


他不笑的时候,周身少了许多让人害怕的戾气,不再那样让人心颤了。


「我出生穷苦,生下来就颠沛流离,没吃过一顿饱饭。后来,进了宫任人差使,吃的都是残羹冷饭。」


「八岁的时候,我选进了东宫做洒扫太监。过节的时候,太子用不完的点心赏了一些下来,我分了一块奶汁角。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主子的吃食,便是凉透了也是好吃的。」


「那是我第一次尝到甜味。」


我愣愣看着谢仞旁若无人地说起从前的旧事,心中的忐忑胜过了听故事的兴致。


我满心想着的都是,以谢仞的性子,他怎会突然与我说这些。


我明白我如今应该安慰他,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在谢仞面前,我不愿多说话,只怕说错一个字便要了命。


我沉默着。


谢仞见我毫无反应,定定看了我许久,轻笑开口道:「怎么?听我说这些很无趣?」


看见谢仞的笑脸,我心中咯噔一下,连忙摇头,「没有的事。」我斟酌再三,「我只是没想到,原来你从前过得也不甚如意。」


谢仞嘴角的笑慢慢淡了,「不是不甚如意,是生不如死。」


我愣愣看向谢仞,心中五味杂陈。


谢仞如今再风光,说到底还是太监出身,从前遭了多少罪,只怕是想也想不到的。


我对如今的谢仞,是有几分同情的。


可是转念一想,我的命都握在他手中,还同情他作甚?


我摇摇头,笑自己痴傻。


我与谢仞皆沉默着,福子进来了。


「干爹,窦姑娘,菜上齐了。」福子托着三盘色泽诱人的炒菜进来。


「吃吧。」谢仞淡淡吩咐。


我的胃口向来不错,更何况摄政王府的菜当真好吃。哪怕身边坐着活阎王,我也吃了不少。


谢仞看向我,许是我吃得满嘴油光,他拧着眉,神色有些嫌弃。


我以为他要责备我,可他却没有。


突然,谢仞开口,没头没脑问了一句:「你怕我吗?」


我嘴里含着酱鸭,下意识点点头。


看我如此反应,谢仞轻笑。


我顿时全身汗毛立起,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看见谢仞笑,心中就发怵。


谢仞伸手,将我嘴角的油光抹去。


「若有什么想吃的,吩咐福子。」他留下这句话,离开了。


我心中顿觉奇怪,谢仞似乎不该这样对我。


之后,谢仞不再让我伺候了,我不必去他跟前替他研磨,给他端茶倒水,倒是松快了许多。


他也不再动不动就跟发了疯似的,一边折磨我,一边笑得像个厉鬼。


只是,他仍旧同我一起吃饭。不过,他并不怎么说话,饭后喝一盏茶就又去忙自己的事情。


在摄政王府,我竟过上了米虫一般的舒坦生活。


除了,我日日都要睡在他身旁。


「太后说想见你。」这天,我同谢仞照例吃完饭,他突然告诉说。


我愣住了,手中的杯盖一时没拿住,掉了下去,砸偏了茶杯。杯中滚烫的茶水溢出来,扑上了我的手背。


米虫般的日子过了十余日,若非谢仞突然提起,我都快忘记自己还有一层太后表外甥女的身份了。


「我不想见。」我拿帕子擦去手上的茶水。


太后寻我,定没好事。她唤我去,不管说了什么,回了摄政王府,我都是要受谢仞猜忌的。本就是寄人篱下,再受猜忌,以谢仞的性子,我的日子很可能不单单是不好过,只怕是会要了命,甚至是生不如死。


「她说她很想你。」谢仞抿了口茶,轻笑。


我和她不熟。」这是实话。


「那荣国公府呢?」谢仞又问,「你许久未回家了,可想回去看看?」


说起荣国公府,我便如鲠在喉,不觉竟微红了眼眶,「荣国公府不是我家。」


我初来之时,便是窦莞儿离世之时。她受不住荣国公府的明枪暗箭与百般诘难,病死在了盛夏。


我来了,醒来便替她受着她未受完的苦楚。那一桩桩一件件都历历在目。


「我没有家。」我低头绞着手绢,泪就滴落在手绢上。


我伸手,忙用手背抹去了眼角的泪。我不愿在谢仞面前哭。


「既然如此,那便断了与那边的联系吧。」谢仞沉声道,语气中竟还有些许不易察觉的期待。


「嗯。」我低头轻声应了声。


自我进了摄政王府,我便与太后,与荣国公府没了联系。一是不敢,二是不愿。


若是如今让我选,我宁愿留在摄政王府,哪怕是死在摄政王府,也不要再回去了。


我摸摸手臂,摸上那块凸起的疤,如此想到。


这话似乎取悦了谢仞,他的手又抚上了我的头,似奖赏般摸了摸。


这日午后,谢仞不如往常般喝了茶就离开。


「去走走。」他说完便踏出了房门。


福子朝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跟上。


谢仞在前面慢慢地踱步,我在他身后跟着。


走到鲤鱼池,他吩咐福子递鱼食给我。


我狐疑看了谢仞一眼,不明白他突然这样又是做什么,还是乖乖低头喂鱼。


鲤鱼池的鱼儿扑腾着,抢着鱼食,金黄色的、橙红色的鱼挤在一块,像是在水里炸出了花儿。


看着扑腾的鱼,我的嘴角竟不自觉地扬起了,之前的伤感也慢慢淡了下去。


「你喜欢鱼?」谢仞突然开口问道。


我愣了愣,犹豫着答道:「一般吧,只是这王府也没别的活物了。」


谢仞的府宅之中死气沉沉,只有这池子里的鱼还算有些生气。


谢仞沉了沉眸子,未曾说话,在我身旁坐下,拿了鱼食同我一起喂起了鱼。


鱼食碗中,手背相触,似触电一般,我微缩回手。


谢仞垂眸,只当未曾察觉,仍旧淡淡地,一言不发地喂着鱼。


沉默了许久,我与谢仞未曾说话,除了鱼儿扑腾水面的声音,周遭一片寂静。


突然,鲤鱼池后背的假山传来声音。


「嘿,看这香囊,修儿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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