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在等呢

玉竹加盟网 2023-06-26 18:55:51

【导读】前言何去何从我该怎么办?没有了爸爸、妈妈,我该怎么办?如果我独自一个人自走了,小星怎么办?那浅莫呢?事情太多了。天呢,该怎么办才好呢?我怎么会处于这种状态呢?我该怎么做才能走出去?如果我说我想醒过来,醒过来,醒过来,那我能立刻就醒过来吗?我走遍了天涯,磨破了脚跟,只为了能找到小星。我去了江心岛,无功而返,虽然历尽了艰辛。尽管如此,我还是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仿佛再一次听到了那位护士小姐的声音。...


前言


何去何从


我该怎么办?


没有了爸爸、妈妈,我该怎么办?


如果我独自一个人自走了,小星怎么办?


那浅莫呢?


事情太多了。


天呢,该怎么办才好呢?


我怎么会处于这种状态呢?


我该怎么做才能走出去?


如果我说我想醒过来,醒过来,醒过来,那我能立刻就醒过来吗?


我走遍了天涯,磨破了脚跟,只为了能找到小星。


我去了江心岛,无功而返,虽然历尽了艰辛。


尽管如此,我还是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仿佛再一次听到了那位护士小姐的声音。我坚信,那道亮光就在前头。那里,有我想见的每一个人。


我决定了,也想明白了,但同时,一种从未有过的、像吐着舌头的毒蛇一样的恐惧在我心头正慢慢滋长。


一、雪之物语


7:09 A.M


每个人都说是因为这场雪。其实,我也这么认为,至少在某种程度上。


早上一醒来就发现,一层薄薄的雪已经覆盖住了前院的草坪。虽然雪很薄,但对于江北城这个地方来说,即使这样一场零星的小雪也足以给平日忙碌不停的人们带来一丝慰藉----终于可以安静地休息一下了,因为镇上的扫雪机要开始工作了。


雪还在下,但渐渐地、渐渐地就变成了雨,一滴一滴一滴地从天上优雅地落到地面上。


“可以不用去上学了!”我弟弟,云小星,高兴得手舞足蹈,当从妈妈收音机里听到学校的停课通知时。


“爸爸,咱们去堆雪人吧?”小星呐喊道。


爸爸笑了笑,轻轻地敲了敲他那流行于上世纪五十年代的老烟管,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还打着领结。我不知道这是他的穿衣风格,还是另外一种讽刺。爸爸常自诩道:他过去就是一个小混混儿,但是现在呢,他可是一位光荣的中学英语教师了;或者成为一名老师后,他就开始变得复古了。不管怎样,我只是喜欢那淡淡的烟草的味道,那里面仿佛氤氲着过去的某个冬天和某个冬天的温暖火炉。


“你可以去试一下”,爸爸对小星说,“但是,路上太滑了。你或许应该穿得厚一点。”


看得出来,爸爸心里还是蛮高兴的。虽然只是一场小雪,但这却意味着镇上所有的学校都得停课,不论幼儿园还是小学,包括我上的高中,还有爸爸执教的那所初中。这对平时忙碌的他来说也算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假期吧。妈妈这时关掉了收音机,又冲了杯咖啡,说道:“如果你们今天都逃学的话,那我也不去上班了(她在一家旅行社工作)。这应该没错吧?”她一边说一边去给公司打电话。完事儿,她兴奋地喊道:“我是不是该做早餐了?”


哈哈!我和爸爸狂笑起来。妈妈很快就做好了燕麦粥和烤面包。其实,爸爸才是我们家的大厨。


假装没有听到我们,妈妈到橱柜拿了一盒配料分。“谁要吃薄烤饼?”


“我要!我要!” 小星叫喊道,“里面能夹巧克力片吗?”


“当然可以喽。”妈妈笑着说道。


Woo hoo !


小星高兴得手舞足蹈。


“这大早上的,你是不是打鸡血了,云小星?”我取笑道,然后转身对妈妈说,“你真不应该让他喝那么多咖啡的。”


“我给他冲的是无因咖啡,”妈妈连忙说道,“他只是太年轻,精力太充沛而已哦。”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也冲一杯无因咖啡呢?”我问道。


“这就叫偏心啊!”爸爸在一旁打趣道。


妈妈给我冲了一杯无因咖啡,并递给我一份报纸。“这里面有一张你们年轻人的好照片。看,在这儿。”


“照片?什么照片?”


“就是从夏天开始最常见的那些照片。”妈妈一边说,一边不停地向我使眼色。这也是她的一贯风格。


“我知道了。”我回答说,然后惊讶的发现,原来是浅莫的乐队----与子成说,现在非常红。


“啊,很火啊,只可惜大好青春都浪费在这儿了。”爸爸叹息道,但是他脸上仍然洋溢着微笑。我知道他很喜欢浅莫,甚至因此而感到骄傲。


我迅速浏览了一下报纸,发现一则关于与子成说乐队的报道,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并没有我所关注的有关与子成说乐队在云中郡一个俱乐部上头条的事儿。


“今晚你去看与子成说乐队的表演吗?”爸爸问道。


“我很想去,但不知道雪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了。”爸爸指着窗外正在飘落的大雪花说。


“我要加点咖啡,有人要吗?”妈妈拿着她那古老的咖啡壶问道。


我使劲嗅了嗅这咖啡和桌上的烤肉,顿时感觉精神一振。


“我想去睡觉了。因为我的大提琴忘学校了,今天没法练习了。”我说。


“不练习了?你一整天都没练习了。冷静一下,亲爱的!”妈妈说道。尽管她很懂古典音乐,但对于我的每一次排练,她仍是个忠实的观众。


突然,从楼上传来一阵“咚咚”声。原来是小星在练习敲大鼓。这鼓原先是爸爸的。


听到这声音,爸爸露齿而笑,而我却感觉很尴尬,不知道爸爸会不会因为我没有成为一个摇滚乐手而失望。其实,说心里话,我也不想让他失望,但当我在三年级的音乐课上听到大提琴的优美旋律时,就被它深深吸引了,那里面好像藏着很多秘密。从那时起,我就开始学习大提琴,并且一直到现在八年都没有放下过。那对我来说很自然。


“该去睡觉了。”妈妈对小星喊道。


“快看!雪开始化了。”爸爸一边敲着他的烟管一边说道。


我走到后门往外一看,果真,太阳已经从云层里钻了出来,几乎可以听到雪融化的“嘶嘶”声。我赶紧关上门回到餐桌旁说道:“我感觉市政府反应过度了。”


“也许吧。但是,马已经出了马厩,现在也不能再让你们回去上课了。况且,我也已经请过假了。”妈妈说道。


“确实如此。但是,这么难得的机会可不能错过。咱们开车找谷风和宴唯诗玩去吧?”爸爸说道。


谷风和宴唯诗是爸爸、妈妈音乐方面的好朋友,他们也有一个小孩,差不多快十八岁了。他们住在一个旧的大农场里。谷风在家经营一个小咖啡馆,宴唯诗在附近的一家医院工作。他们还育有一个小女婴。这才是爸妈来这儿的真正原因。因为我已经17岁了,小星也已经满8周岁了,我们都过了讨父母喜欢的年龄。


“我们回来时可以去二手书店看看。”妈妈一边说一边怂恿我。在回来时 我们就真的来这里了。而我买了一些没人买的古典音乐唱片,回家后就把它们藏在了床下面。


后来,我把这些唱片拿给浅莫看,在我们认识了五个月之后。我原以为他会笑。


浅莫很帅。他喜欢穿挂钩的牛仔裤、黑色的低胸装和极其散漫的破旧的摇滚T恤衫,还有一身精细的纹身。他和我不是一类人。因为两年前,在学校音乐广播室第一次发现他注视我的眼神时,我就确信,他好像是在取笑我。但我当时并没有让他发现我的反应。


不管怎么说,浅莫最终还是没有笑。他也有一大堆布满灰尘的摇滚唱片藏在床下面。


“我们还可以顺便拜访一下外公外婆,去蹭一顿晚餐。”爸爸一边说,一边拿起电话。“我们不久就让你回回洛城。”他一边拨号一边补充道。


“我要留下来。”我说。这不是因为那些书仓,也不是因为浅莫正在巡演,或者我最好的朋友明槐正忙着做年鉴,甚至也不是因为我的大提琴忘在了学校,或者呆在家能看电视或睡觉。我只是想和家人在一起。虽然我是这么想的,但浅莫却正好相反。


“云小星,”爸爸喊道,“快穿好衣服。我们要出去玩了。”


小星一下子停下了他的大鼓独奏。不一会儿功夫,他就哼着歌跑到了厨房,穿的整整齐齐,好像他是一边往下冲一边在穿衣服,尽管我们通风的房子的木质楼梯很陡峭。


“埃利斯的歌吗?”爸爸问道,“我们就这么没品位?至少也应该唱一首莱蒙斯的吧。”


小星不理会爸爸,仍然继续唱埃利斯的歌。


“真是个乐天派。”我说。


妈妈边听边笑了起来。她把烤薄饼端到餐桌上,说道:“不许剩,全都要吃掉啊!”


二、出发了


8:17 A.M


我们挤进那辆几乎快要生锈的老别克。这车还是小星出生时奶奶给我们的。爸爸妈妈非要让我开,但我拒绝了。最后,还是爸爸开车。他现在喜欢开车了。


之前,爸爸一直拒绝学驾照,无论去哪儿都坚持骑自行车。所以,每次去旅行,他身边的人都是会开车的。他们也常常劝爸爸学个驾照。妈妈更是威逼利诱劝他学车,但都徒劳无功。“你啊,最好发明一种能载一家三口的自行车,并且保证下雨时我们还不被淋着。”她常常这样对爸爸吼道。对此,爸爸也常常满口应允,然后一笑而过。


但是,当妈妈怀上小星后,她自己就不能开车了。爸爸见此也就不再坚持他之前的骑车原则了,很快就考下了驾照。之后,又回学校考了教师资格证。


我私下常常想,当有一个孩子时,爸爸还是很懒惰的。但当快要有两个孩子时,他就开始变得成熟了,并且开始戴领结了。


今天早上,爸爸就戴了一个领结,搭配上他那绿色的运动衣和老式的正装鞋。


“专门就是为了玩雪才穿成这样的吧?”我笑着说道。


“我这样应该像个邮递员吧。”他一边用小星遗落在草坪上的塑料恐龙刮去车上的雪,一边说,“无论下雨、下雪,还是下冰雹,我都不会穿的像一个伐木工人那样。”


“嘿。我有亲戚是伐木工人啊。”妈妈警告道,“不准取笑他们。”


“做梦都不敢。”爸爸答道,“只是做个比喻。”


爸爸打了好几次火才把车发动。像平时一样,我们又开始为先播放哪个广播频道而争论了。妈妈想听中央广播电台,爸爸想听法兰克的歌,小星想听海绵宝宝,我想听古典音乐。但是,我立刻意识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爱听古典音乐,所以就妥协了一下,说想听与子成说乐队的歌儿。


爸爸居间调停。“鉴于我们今天都没有去学校学习,我们应该先听一会儿新闻,以防我们变得太无知。”


“那本身就是无知。”妈妈立刻回敬道。


爸爸使了下眼色,和妈妈握了下手,又清了清嗓子,用他那一贯的、老师式的方式说道:“大家听我说,先听中央广播电台,然后听新闻,最后再听古典音乐。云小星,我们这样安排,可不是虐待你啊。你可以听随身听的。”他一边说,一边断开连接在汽车收音机上的随身听。“但是,你不能在我的车里播放艾利斯的歌儿。我不允许。”


爸爸打开设备箱,看看里面都有什么。“乔纳森的歌儿怎么样?”


“我想听海绵宝宝。随身听里面就有。” 小星指着随身听大喊大叫道。很明显,今天的早餐增加了他的亢奋度。


“你太让我伤心了,儿子啊。”爸爸开玩笑道。我和小星被乔纳森的音乐深深吸引。乔纳森是爸爸妈妈音乐的守护神。


电台广播结束后,我们便换成了新闻。路上仍然残留有一些雪,不过地面上大部分都是湿的。这也很正常。因为江北城这儿的路面一直都是湿的。妈妈曾经开玩笑说,当这儿的地面变干时,人们就会遇到麻烦。“他们就会变得毫无顾忌,像王八蛋似的疯狂地乱开车。接着,警察就会忙着开超速罚单。”


我把头斜靠在车窗玻璃上,看着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美丽的点缀着雪片的深绿色冷杉,细细的薄薄的白雾,还有头上灰黑色的乌云。由于车里温度较高,玻璃上结了一层雾气。我便在这些雾气上乱涂乱画起来。


新闻播报结束后,我们又换成了古典音乐频道。我细细品味着贝多芬第三交响曲,这也正是我今天下午应该练习的那部分。真是太巧合了!我完全沉迷于音乐中,好像自己在弹在唱在练习,在温暖的车里,和我的交响曲和家人。我闭上了眼睛。


你本不该期望收音机会一直播放下去的。但是,它确实就这样一直播放下去了。


小汽车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这威力就像原子弹爆炸一样。眼前,一个每小时120公里的载有4吨货物的大卡车,突然直直地撞到了我们车上。


周围全是响声:摩擦声、爆炸声、金属撞到树木的击打声。


车门也被撞掉了。前排座位上的人被从司机这边的窗户中甩了出去。整个底座、发动机都被扯开甩到了路边,好像还没有蜘蛛网结实。车轮、车胎也都被甩到森林里去了。油桶也已经燃起了小火苗。


此时,周围变得宁静了,只剩下贝多芬第三交响曲还在播放。汽车收音机还连着电池,所以贝多芬交响曲仍然在再次宁静的二月早晨的上空回荡着。


起初,我以为一切应该都还好。因为,首先,我还能听到贝多芬交响曲。其次,我正站在路边的沟渠旁,当往下看时,我的牛仔裙,羊毛衫,黑筒靴,和早上离开家时仍然一模一样。


我爬到河堤上去找小汽车。准确的说,此时的它已经不能叫作汽车了,而只剩一个框架,没有座位,没有乘客。这也就意味着我的家人很可能都和我一样被从车里甩了出来。我赶忙跑到路上去找他们。


首先,我发现了爸爸。虽然还有十几米远,但我一下子就认出了他上衣口袋里的烟斗。“爸!”我立声叫道。当我渐渐走近时,小道越来越滑,并且发现一大块像菜花一样的灰色的东西。我立刻明白了这是什么,但并没有立刻把它和爸爸联系到一起。此时,我心里想的全是那些关于龙卷风或大火灾的新闻报道,报道它们如何吞并一座房子而却让与它相邻的完好无损。爸爸的一部分脑浆在柏油马路上,但他的烟斗仍在他上衣左边的口袋里。


然后,我又发现了妈妈。她身上几乎没有多少血迹,但她的嘴唇已经变成蓝紫色了,她眼里的白色部分也完全变成了红色,就像一个廉价怪物电影里的食尸鬼,看起来很不真实。看到这荒谬可笑的景象,我就像一个惊慌失措的蜂鸟不知该往哪里跳。


我必须找到小星!他在哪儿呢?我转身看了一遍四周,什么也没有发现。此时,我变得狂乱起来,就像那次我在杂货店有十分钟没有看到他时一样。我确信他被绑架了。当然,后来发现他是去寻找糖果店了。当找到他时,我不知道是该拥抱他,还是该狠狠地吵他一顿。


我又跑回来时的那个沟渠,发现一只手在岸边。“云小星!我在这儿。”我赶忙喊道,“伸出手,我拉你出来。”但是,当我走近,却发现一个闪闪发光的手链,上面还有一个微型的大提琴和一个吉他。这不是浅莫给我的十七岁生日礼物吗?这是我的手链。今天早上我还带着它呢。我朝下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发现我正戴着它呢。


我慢慢的、一步一步地走近,发现躺在那儿的不是云小星,而是我!从胸腔里流出的血已经渗透了我的牛仔裙和羊毛衫,现在差不多流成了一个小池子,就像给洁白的雪涂上了一层染料。我的一只脚是倾斜的,皮肤和肌肉已经脱落,以至于能够清晰地看出骨头里面的白色条纹。我的眼睛已经闭上了,深棕色的头发也是湿湿的、脏脏的,和一滩血混在一起。


我急速转身离开。怎么会这样?这不是真的!我们是一家人,我们正在开车旅行。这不是真的。我一定是在车里睡着了。不!快停下来!快停下来!快醒醒!我朝着刺骨的风大喊道。天太冷了,呼出的气就像烟一样。不可能!我朝下盯着自己的手腕,这手腕看起来完好无损,没有血迹,也没有淤血。我使劲地掐了一下自己。


但是,此时的我已经没有感觉了。


我以前做过很多噩梦----落下悬崖的噩梦,对音乐一无所知却敢弹大提琴独奏的噩梦,和浅莫不欢而散的噩梦……但每一次做噩梦时,我都能控制住自己,要么睁开眼睛,要么从枕头上抬起头,要么停止正在我紧闭的眼睑下上演的恐怖电影等等。我又试了一下。醒醒!我大喊道。快醒醒!快醒醒、快醒醒、快醒醒!但是,我没醒来,也醒不过来。


突然,我仿佛听到了点什么。是音乐。对,就是音乐声。我仍然能听到车里的音乐。于是,我便聚精会神地听了起来,并用手指敲打着贝多芬第三交响曲的调子,就像我以前练习时那样。浅莫管它叫“空气大提琴”。他总是问我什么时候能和他一起弹个二重奏,他弹空气吉他,我弹空气大提琴。


我就这样一直聚精会神地弹着,直到汽车里最后一点生命的气息消失。伴随而去的,还有贝多芬的第三交响曲。


不久,汽笛声传了过来。


三、大提琴


9:23 A.M


我死了吗?


我不得不问一下自己。


我已经死了吗?


起初,很明显我已经死了。能够站在那儿看到那么多景象只是暂时的,只是死亡之前生命的回光返照。


护理人员到了,警察到了,消防部门也到了。有人把一张席盖在了爸爸的尸体上。一个消防员拉开存尸袋的拉链,把妈妈的尸体也放了进去。我听到他在和另一个不到十八岁的消防员谈论妈妈。年长的对年轻的解释道,妈妈很可能是第一个被撞到的,并且由于大量失血而立刻死亡。“如果能够立刻打强心剂就好了。”年长的说道,“当心脏不能往外泵出血液时,人就会死掉。”


我没有考虑那么多,而只是知道了妈妈是第一个被撞到的,是妈妈让我们获得了缓冲时间,是她救了我们。很明显,这可能不是她的选择,但是,她确实救了我们。


但是,现在的我还活着吗?正躺在路边的那个我,一只腿耷拉进沟渠里,被一群人围着。他们忙着冲洗我的身体,并往我血管里插入一些不知道该叫什么的东西。我几乎是半裸着,护理人员解开我的衬衫,我的一个胸裸露出来。看起来很尴尬。


警察把整个现场围了起来,并检查来往的车辆。路也被封了。他们在研究把人们送回去的路线。


车里的人应该有家可回,但是,他们很多都没有回去。由于天气太冷,他们便从车里走出来,相互拥抱在一起取暖。突然,一些人哭了起来。一个女人跑到路边的草丛中开始呕吐。尽管他们不知道我们是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还是为我们祈祷。我甚至能感觉到他们的祷告。


让我确信我已经死了的还有这样一个事实,我的身体几乎完全失去了知觉。我腿上的皮已经绽开,骨头也露了出来,我应该感觉很痛苦。但是,我没有哭,虽然我也知道我的家人刚才出了意外,现场所有的警察和护理人员也不能让我们再次团聚了。


正当我还在为我死了没有而感到疑惑不解时,一个红头发的、脸上有雀斑的女护理人员回答了我的问题。“她的昏迷指数是8,赶紧给她挂氧气。”她大声说道。


她和一个瘦长脸的男护理人员往我喉咙里插入一个试管,然后连了一个袋子,最后便开始往里面打气。“救生机什么时候到?”


“十分钟后。回到市区需要20分钟。”


“如果开的快一点儿的话,应该15分钟就能到。”


我能听得出来这个男护理人员是怎么想的。他也是为了我好。他们把我抬进救护车,红头发的女护理人员和我坐在一起。她一只手给我打气,一只手不断地往监视器输入一些有关我生命体征的数据。然后,她拢了拢我额前的头发,对我说道:“一定要坚持下去。”


十岁时,我第一次举办独奏会。那时,我已经练习弹大提琴两年了。一开始,只是在学校,作为音乐课的一部分。我也很幸运。学校有一个大提琴,很贵,也很容易坏。这是一个大学里的文学教授死时赠给我们学校的。它就孤单地呆在一个角落里。很多人都想学弹吉他或者吹萨克斯管。


当我告诉爸爸妈妈我想成为大提琴演奏家时,他们顿时都哈哈大笑起来。不过,一会儿又道歉说,我这么小的个子,这么细长的腿,和一个大提琴放在一起,看起来确实比较好笑。然而,当意识到我是认真的时候,他们立刻收起了那笑容,并且大力支持我的想法。


但是,他们的反应仍然让人不解,虽然我从来都没有跟他们提起过。爸爸有时开玩笑说,一定是我出生时的那个医院抱错了孩子,因为我看起来和家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们都是黑头发、黑眼睛,而我正好和他们相反----金发碧眼。但是,随着逐渐长大,我感到爸爸的这个笑话好像有着更深一层的含义。有时,我确实觉得我来自一个不同的部族。我既不像爸爸那样开朗、爱说反话,也不像妈妈那样坚强。正像选择音乐科目时一样,我没有选择家人都喜欢的吉他,而是选择了大提琴。


几个月后,见我对大提琴的热爱并不是一时起兴,妈妈便给我租了一个大提琴,让我在家好好练习。一开始,我只是练习最简单的,比如“Twinkle,Twinkle,Little Star”,然后是一些基本的练习曲,最后,就开始练习巴赫小组曲了。我所在的中学没有这么多的音乐项目,妈妈便给我请了一个私人教师,一个在校大学生,他每周来一次。几年间,我换了一批又一批的学生老师。渐渐地,我的演奏技术越来越高,甚至都超过了之前教过我的那些学生老师。


直到九年级,爸爸音乐方面的一个朋友----流离来家里做客。爸爸问她是否愿意教我大提琴。她一开始并没有直接答应,只是在楼下听我在楼上练习奏鸣曲。当我下楼吃晚饭时,她才答应教我。


我的第一次个人独奏会是在认识她之前,当时是在一个有很多乐队的大厅里,声音非常遭杂。我演奏的是柴可夫斯基的糖果仙女舞曲。


站在后台,听着其他人弹奏着疯狂的小提琴和沉重的钢琴,我临阵逃了出去。跑到舞台门外,我弯下腰缩成一团,两手捂着脸,呼吸急速加快。我的学生老师一时急了,赶紧和其他人一起找我。


最后,还是爸爸找到了我。此时,他正由时髦派向复古派转型,所以穿了一身老式的套装,一个带斑点的皮带和一个及踝的短靴。


“Oh,天哪,你还好吗?”爸爸一边问,一边弯下腰和我一起坐在楼梯台阶上。


我使劲的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发生什么事了?”


“我没有做到。”我一边说,一边大哭起来。


爸爸皱起眉头,用眼睛盯着我,就像是在盯着一个外星人。他一直都在乐队里混,所以,从来没有过怯场的经历。


“真遗憾。”爸爸说道,“不过,没关系。我有一个上等的礼物给你,比花还好看。”


“还是给别人好了。我不想出去玩了。我既不像你,也不像妈妈,甚至和小星也没有相像的地方。” 小星那时才六个月大,但是,与我六个月大时相比,他却很有个性,很有活力。况且,他还是黑头发、黑眼睛,在生产中心出生,而不是像我在医院,所以,是不会有“抱错孩子”的可能的。


“不错。”爸爸沉思道,“当小星第一次举办竖琴音乐会时,他就表现得十分冷静,简直就是神童。”


我笑出了眼泪。爸爸把我搂在怀里,说道:“你知道,谁都会怯场的。想当年,我在演出前也是紧张得心里扑通扑通直跳。”


我双眼看着爸爸,他好像是无所不知一样。“你只是说说而已。”


他摇摇头。“不。当时太可怕了。虽然我只是一个鼓手,坐在舞台的后面,甚至都没有人会注意我。”


“那么,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喝多了。”妈妈突然从舞台门里探出头来,打断了我们。她穿着一个黑色的迷你裙和一个红色背心。还有云小星,正坐在婴儿车里,高兴得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你爸爸演出前都会和一点麦芽酒。但是,我可不建议你也这样做。”


“你妈妈说的也许是对的。”爸爸说道,“社会服务机构是不允许十岁以下的孩子喝酒的。况且,我当时就有一次,因为喝醉把鼓锤掉在了地上,还吐在了舞台上,场面很难看。如果你把琴弓弄掉了,而且闻起来还有一股啤酒味,那样会显得很粗鲁。你那些古典音乐的观众对这是很反感的。”


我开始大笑起来。虽然还有点儿害怕,但却突然感到一阵放松。或许,我的怯场就是从爸爸那儿遗传过来的。真是这样的话,我就不再是弃儿了。


“如果我在舞台上搞砸了怎么办?”


“舞台上总会出很多问题,没有人会特别注意你。所以,用不着担心。”妈妈说道。小星也轻声尖叫起来,表示同意。


“但是,怎么才能不紧张呢?”


爸爸仍然在笑,但我能看得出来他很认真,因为他放慢了语速。“什么都不要想。只需做好你的工作,坚持下去就行了。”


于是,我又一次走上舞台。虽然没有赢得大的喝彩,但也没有搞得太糟。之后,我得到了爸爸送的礼物。此时,它就在车的后座上,看起来跟我两年前画的那个大提琴一模一样。况且,它不是租的,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


四、浪漫的开始


10:12 A.M


当救护车到达最近的医院时,不是我家乡的那所,而是当地的一个看起来不像医疗中心,反倒像是老式房子的小医院。医护人员赶忙把我推进去。“我认为她的肺遭到了严重损伤。赶紧给她插胸管。”善良的红头发医护人员大声对一组护士和医生说道。


“其他人在哪儿?”一个留有胡须的穿着手术服的家伙问道。


“有个司机得了轻微的脑震荡,当场就进行了治疗。一对父母送到医院之前就死了。还有一个大约7岁的男孩,就在我们身后。”


我长长松了一口气,好像已经憋了20分钟似的。看到沟渠旁边的我后,我没有去找云小星。如果他像爸爸妈妈还有现在的我这样,我甚至都不想去考虑。但是,他不是这样,他还活着。


他们把我送进一个灯光充足的小房间里。一个医生先往我胸上擦了一些橙色的东西,然后插进了一个小的塑料试管。另一个医生用手电筒照了一下我的眼睛。“没反应。”他说道,“直升机就在这儿。把她送到创伤中心。立刻!马上!”


他们把我从急诊室推出来,送进直升机。就在关门之前,我注意到,宴唯诗也在这儿。真奇怪!我们本打算去她家拜访她和她丈夫----谷风的,还有他们的孩子。她是因为下雪才来这里的吗?还是因为我们?她在医院大厅里飞速地走着,脸色凝重。我认为她应该不会知道我们也在这儿。或许,她应该给妈妈打过电话,或者留过言,并道歉说,他由于急事不能在家等我们了。


直升机嗖嗖作响,停在了屋顶上的一个大红圆圈中央。


我以前从来没有坐过直升机。但是,我最好的朋友----明槐却坐过。她曾经和她的叔叔,一个知名的、国家地理频道的专门摄影师,坐直升机去看圣海火山。


“他一边拍摄,一边谈论火山后的植物区系。而我却突然吐了他一身。”第二天一回到家,明槐就告诉我。她看起来仍然显得有点儿不适应。


明槐从事年鉴工作,她希望自己以后成为一名摄影家。她叔叔就带她坐直升机去开发她这方面的才能。“我看过他照的相片。”明槐有点悔恨地说道,“我以后再也不想做摄影家了。”


“摄影家有很多种。”我告诉她,“你不必非得坐直升机飞那么高去拍摄啊。”


明槐大笑道:“话是不错,但我以后还是不坐直升机了。你也一样,是吧?”


我想要告诉明槐的是,在这样的事儿上,有时候,我们是无能为力的。


机舱门打开了,我被抬到一个满是管管线线的担架上。一个医护人员紧挨着我坐下,不断地按压着塑料袋以让我较好地呼吸。等我们下了飞机,我才突然明白为什么明槐会呕吐。直升机不像平时的飞机,平稳、快速,像一颗子弹,而更像一个在空中跳跃的冰球,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我不知道这些医护人员是怎样在直升机上工作的,是怎样读懂那些字体微小的电脑打印材料的,又是怎样一边戴着耳机一边和我交流的。


突然,直升机撞进一个气旋中。按理说,我应该感到一股不可抑制的恶心涌到嗓门。但是,我什么感觉都没有,至少作为这里的一个旁观者的我是没有的。而且,躺在担架上的我好像也没什么感觉。此时,我再一次怀疑我是否已经死了。但是,一会儿过后,我告诉自己我还没有死。因为如果我已经死了的话,他们就不会再把我送到直升机上,就不会再带我飞越这繁茂的森林。


况且,如果我已经死了,爸爸妈妈现在一定会来看我,一定会陪在我身边的。


我能清晰地看到仪表盘上的时间。现在正好是10:37。我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宴唯诗知道我们就是这次车祸的受害人吗?有人给我祖父母打电话了吗?他们家和我们家就隔一个城镇。我还一直期盼和他们一起吃晚餐呢。爷爷喜欢钓鱼,他总是爱熏一些大马哈鱼和牡蛎。说不定,我们还可能就着奶奶亲手制作的那厚厚的、淡黄色的奶油面包一起吃呢。然后,奶奶就会带着小星去那个巨大的回收厂,让他到里面去寻找一些他喜欢的杂志。最近,他喜欢上了读者文摘。他喜欢剪掉那些卡通,然后做成剪贴画。


对于明槐,我也想知道她的情况。今天不用去上学。也许,明天我也不必去上学了。她可能会以为,我逃学是因为我在回洛城看浅莫和与子成说乐队的演唱会呢。


回洛城。我确信我们正在飞向回洛城。直升机飞行员一直在和病人谈论。窗户外面,大山正隐隐逼近。这也意味着,回洛城也越来越近了。


浅莫已经到了吗?他昨晚还在云中郡开演唱会,但是,每次演出后,他都会充满激情,只有开车才能让他稍微冷静一下。乐队平时都是在小睡的时候才让他开。如果他已经到了回洛城,现在应该仍然在睡觉。而当他醒来后,他会去喝杯咖啡吗?或者在花园看书?那是我和他上次去回洛城常做的事情,只是那时候比现在暖和一些。今天下午晚些时候,他们乐队会试音。然后,浅莫就会出来迎接我。起初,他应该会以为我迟到了。他怎么会知道我已经提前到了呢?今天早上,当雪还在悄悄融化的时候,我就到回洛城了。


“你听过呦呦的大提琴吗?”浅莫问我。那是我大二那年,也就是他大三那年。那时,浅莫一直看着我练习大提琴,足足有好几个月。我们学校是公立的,但是,一个值得称道的优点就是它比较重视艺术。我们有很多时间去练习画画或者音乐。我在音乐厅的隔音室里练习大提琴,浅莫在这儿练习吉他。这不是他在乐队用的电子吉他,只是一个原声乐器。


我眼珠一转。“谁没听过呦呦的大提琴呢?”


浅莫咧着嘴笑。我第一次发现,他笑时脸是不对称的,嘴往一边斜。他用戴着戒指的手指着隔音室说:“我就不信,在这儿你能找到五个听过呦呦大提琴的,并且,顺便说出是哪种类型?是贫民区的,或者别的什么?”


“是日文的。”


浅莫摇摇头,笑了起来。“我认识很多日本人。他们有叫文琴的,或者小野什么的,但没有叫呦呦的。”


“你可不能亵渎神灵啊。”我回答道。然后,我自己也笑了起来。几个月之后,我发现浅莫并不是要取笑我。后来,我们便常在走廊里谈笑风生。


浅莫的魅力有时让我感到很困惑。他并不是很时髦的一个人,也不是运动员或者其他成功人士。但是,他看起来却很酷。他和乐队里的大学生一起演奏时更酷。他源自于乡村而不是城市的假山式的风格也很酷。他一边吃午餐一边沉醉于读书时更酷。他的酷还远不止这些。他有很多朋友,但还是粉丝多一些。


他不像我这么呆笨。虽然我有很多朋友一起吃午餐,也有一些好朋友一起去音乐夏令营,人们也很喜欢我,但他们并不真正了解和认识我。在班里,我很安静,很少举手发言,也很少跟老师顶嘴。我平时很忙,要么是在练习弦乐四重奏,要么是在学习理论课。大家对我都很好,但他们好像都倾向于把我当成年人来对待,尤其是其中的一位老师。即使如此,也没办法,你总不能玩弄自己的老师吧。


“如果我说我有大师的门票,你会怎么想?”浅莫问我,眼里闪闪发光。


“闭嘴。不可能。”我猛地推了他一下,回答道。


浅莫假装倒在了玻璃墙上。然后,他拂去身上的灰尘,说道:“真的。在回洛城施尔。”


“是阿琳. 施尔大厅吗?就是交响乐那部分?”


“正是。我搞到票了,还是两张。有兴趣吗?”


“真的吗?当然有兴趣了。我一直都想去,但他们的票太贵了,一张180元。等等,你这两张票是怎么搞到的?”


“父母的一位朋友给我们的,但是他们有事儿去不了。”浅莫回答道,“是星期五晚上的。如果你感兴趣,我五点半来接你,我们一起开车去回洛城。”


“好的。”我好像很自然地回答道。


但是,到了星期五下午,我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比去年冬天为了应付期末考试挑灯夜读时无意间偷喝了爸爸的一大壶浓咖啡还要紧张。


我紧张并不是因为浅莫。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在他面前一直都是很自然的。这种紧张源于一种不确定。具体是什么呢?是约会?抑或是一种友好的帮助?还是一种慈善行为?我不太喜欢接受别人的帮助,而更喜欢自己摸索着前进。这就是为什么我经常不停地练习,以至于自己能够解决掉所遇到的所有困难。


我不停地换衣服,大概一共换了六遍。云小星,当时还是一个幼儿园小孩,坐在我房间里,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幻虎世界,假装在读。突然,他大笑起来。我不知道他是因为看到了书里令人发笑的内容,还是因为我而发笑。


妈妈突然伸进头来。“他只是一个坏小子,新露。”当她看到我正在打扮时说道。


“是的,但是他可能是第一个与我约会的坏小子。”我回答道,“我不知道是该穿约会的衣服,还是练习音乐时的衣服。我们这儿的人都会为了那种约会的事儿而去精心打扮一番吗?或者,我应该保持平常心就行,以免这不是约会。”


“只需穿你感觉舒服的衣服就行。”她建议道,“这样你才能面面俱到。”我确信,如果妈妈是我的话,她肯定早已飞奔过去了。在她和爸爸早期的照片中,妈妈就像一个介于1930年代的女歌手和骑自行车的少妇之间的女人。她留着仙子般的发型,黑色的大眼睛上涂满了眼影粉和眼线膏,他纤细的身材穿着一件性感的花边背心和一件皮制紧身裤。


我大声叹息道:“我如果这么有胆量就好了。”最后,我选择了一个黑色的长裙,一个短袖的褐红色毛绒衣。朴素而简单。我猜,这就是我的标志吧。


当浅莫出现时,他身穿一件鲨皮套装。这着实让爸爸大吃了一惊。我突然意识到,这真的是一场约会。当然,浅莫也可能是为了音乐而打扮的,1960年代的鲨皮套装也可能只是他平时的行头。但是,我还是以为约会的可能性比较大。当和爸爸握手时,他显得很紧张,并且告诉爸爸他有爸爸以前乐队的老CD。“还是当杯垫用吧,我希望。”爸爸说道。浅莫看起来很惊奇。应该是还不适应这么辛辣、这么爱挖苦人的老爸吧,我心里想。


“你们年轻人应该很疯狂吧。上次在呦呦狂舞区有没有受伤啊?”当我们下楼去草坪时,妈妈大喊道。


“你父母真酷。”浅莫一边说,一边为我开车门。


“我知道。”我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我们开车去回洛城。一路上聊个不停。浅莫先为我演奏了他喜欢的一个乐队的小片,一个听起来很单调的流行的瑞典三重奏。然后,又为我演奏了一些很美的冰岛艺术乐队的曲子。路上,我们迷了一会儿路。到达音乐厅时,离演唱会开始差不多就只剩下几分钟了。


我们的座位在阳台边。音乐厅场面不是太好,真有点让人流鼻血,但是,来这儿的人肯定都不是用眼来看的,而是用耳朵来听的。这声音很震撼。演奏者使大提琴听起来一会儿像一个女人在哭泣,一会儿像一个孩子在大笑。享受着这音乐,我脑海里时常会想起当初我为什么要学大提琴----因为我能感到一种很人性化、很震撼心灵的东西在里面。


当音乐会正式开始时,我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浅莫。他看起来性情很温和,但却在不停地忙,一直到幕间休息。我担心他会不耐烦,但过了一会儿,连我也沉浸在这音乐之中。


当呦呦演奏华丽的探戈时,浅莫突然跑过来,抓住我的手。这若是在其它任何时候,都将会演绎一场王子和公主之间的爱情故事。但浅莫没有看我,他只是闭着眼睛在座位旁轻轻摇摆。此刻,他也沉浸在了音乐当中。我紧握着他的手,把他拉回座位上,像其他人一样坐了下来。


然后,我们就去喝咖啡,吃油炸圈,在河边散步。天空有些薄雾。他脱下他的套装夹克,披在我肩上。


“你不是从家人朋友那里拿到的票,对不对?”我问道。


我以为他会笑,或者假装举手投降,就像在一次争辩中我打他时他所做的那样。但是,浅莫只是直直的看着我。从他眼里,闪烁着绿色、棕色和灰色的光芒。他摇摇头。“那是两个星期送披萨赚到的小费。”他不得已承认了。


我突然停了下来。我甚至听到了河水流动的声音。“为什么?”我问道,“为什么是我?”


“我从来没有见过有谁像你这样痴迷于音乐。这也是为什么我总爱看你练习大提琴。你额头上有很深的皱纹,就在这儿。”浅莫一边说,一边用手抚摸着我的额头。“我以为我自己就很爱音乐了,但是,我发现你比我还要痴迷。”


“什么?难道我对你来说就是一个音乐方面的试验品吗?”我原打算只是开个玩笑,但接下来更让人痛苦。


“不,你不是一个试验品。”浅莫回答道。他的声音很沙哑,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我突然感到一股热流从脖子上涌过。我能感到自己现在已经害羞得满面通红了。我一直盯着我的鞋看。我知道浅莫现在也正看着我,并且确信,如果此时我抬头看他的话,他一定会上来吻我。使我感到更惊奇的是,我是多么期望他吻我,让他知道为了这一刻我已经想象了多少次,以至于我都能清晰地记起他嘴唇的确切形状。


我突然抬起头,两眼闪烁地看着他。此时,浅莫正在那里等着我。


这就是我们的开始。


五、音乐学院


12:19 P.M


现在的我全身都是问题。


我的肺快要衰竭,脾已经破裂,内部不知名的器官也都是大出血。最严重的是,我的大脑上有一块青肿,肋骨也受了伤。腿部被刮伤,需要皮肤移植。脸部需要做整容手术。但是,正像医生所说,这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现在,手术当中。医生不得不把我的脾移除,然后插入一个新的管子以除去肺里的水,最后,把不知什么原因引起的内部大出血给止住了。但对于我的大脑,他们所能做的寥寥无几。


“我们先等等看。”其中一位外科医生一边看着仪表上有关我头脑的数据,一边说道,“同时,给血库中心打电话。我需要两单位的O型阴性血,并提前准备两单位的。”


O型阴性血。我的血型。我不知道。我以前从来没有关注过自己的血型,也没有去医院检查过。直到有一次,我的脚踝被玻璃扎伤了,才进了一次急诊室。但是,并没有缝一针一线,只是注射一针破伤风。


在手术室,医生们正在争论该播放什么音乐,就像今天早上我们在车里争论的那样。一个医生想要播放爵士乐,另一个家伙想要播放摇滚乐,站在我头附近的女麻醉师想要播放古典乐。我支持她,因为我觉得这样益处比较大。虽然我不知道我心里想要播放的是奥丁神的婢女瓦尔基里,但是我知道现在比较流行瓦格纳的音乐CD。此刻,我希望能够听些轻音乐。或许,“四季”就比较不错吧。


手术室很小,很拥挤,里面布满的无影灯,反倒使这里显得更乱。它不像电视里,手术室就像古代的剧场一样大,能够容纳一个歌手和一个观众。尽管地板擦得很亮,但仍清晰可见一些磨损的痕迹和生锈的条斑,看起来应该是之前留下的血迹。


血。到处都是血。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医生。他们熟练地切开皮肤组织,然后缝上,然后用管子把里面的淤血吸出来,就像在肥皂水里洗餐具一样。同时,他们再往我的血管里重新注满新的血液。


想要听摇滚乐的那位外科医生忙得直出汗。一名女护士不得不时不时地用钳子夹着纱布给他轻轻擦去。有时,汗水浸湿了他的口罩。护士又帮他换了一个。


麻醉师有着纤细的手指。她坐在我床头边,眼睛一直盯着我的生命体征数据,并不时调节着那些液体、氧气和药水的用量。她工作做得很好,因为当她调节用量时,我好像就没有什么感觉,尽管这些管线都插在我的身上。她戴着乳胶手套,不停地轻抚我的太阳穴,就像小时候我遇到头疼发烧时妈妈常做的那样。


瓦格纳的音乐CD已经重复播放两遍了。医生们决定是时候换下一个类型----爵士乐了。人们总以为由于我喜欢古典乐,所以我应该是一个爵士乐爱好者。但事实上我却不是这样。反倒是爸爸,他比较喜欢爵士乐,尤其是最近比较流行的、狂野的科尔特兰那种。他常说,爵士乐对老年人来说就像朋克乐。我很赞成他这种说法,因为我也不喜欢朋克乐。


手术还在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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