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路

玉竹加盟网 2023-06-24 11:26:26

【导读】下了一夜的雨停了,太阳升起透过云缝照亮了树上的水滴。“吱~”朱老太家斑驳的黑漆大门的轮子在锈轨上滑动的声音尤为刺耳。朱老太花白的头发梳的整齐利落,似乎还抹了些发油,整整齐齐拿黑色小发夹别在头上。她略显吃力的将大门推至两边,从脚边上拾起一个竹篮,慢慢走出家门。“朱大娘,又买菜去啊!”小路旁农家小院里,已经有不少早起的人收拾着菜地。朱老太笑应道:“是咧是咧,今个儿外孙们要来。”朱老太不识字,每日只知道...


下了一夜的雨停了,太阳升起透过云缝照亮了树上的水滴。


“吱~”朱老太家斑驳的黑漆大门的轮子在锈轨上滑动的声音尤为刺耳。


朱老太花白的头发梳的整齐利落,似乎还抹了些发油,整整齐齐拿黑色小发夹别在头上。


她略显吃力的将大门推至两边,从脚边上拾起一个竹篮,慢慢走出家门。


“朱大娘,又买菜去啊!”小路旁农家小院里,已经有不少早起的人收拾着菜地。


朱老太笑应道:“是咧是咧,今个儿外孙们要来。”


朱老太不识字,每日只知道撕着墙上的挂历,挂历红了,那便是礼拜天,女儿外孙便过来。她便一直盼着挂历变红的那些日子。


小外孙好吃自己做的精肉汤,三外孙好吃自己酱的豆干。


豆干酱缸里还有不少,就这精肉汤,得挑新鲜的梅条肉,去晚了可没有。不得去平时买肉的小摊子,那肉不新鲜,得去五里开外菜市场,那肉可都是现杀的。


朱老太走着走着,走上了一条崭新的柏油马路。


“我的个娘咧,这才多久,咋修了这么大一条马路了?”朱老太挎着菜篮走在马路中央,边走边惊奇道,还时不时蹲下身子抠抠马路,拍拍路牙子。


“这石头,抱回去压咸菜缸正好!”


一辆辆汽车呼啸着从她身边窜过,时不时还传来一两声骂声:“要死啊,走马路中间!”


或是车速太快,也或者朱老太耳背,反正朱老太并没有做出回应。


走着走着,朱老太看见路边上有个穿着黄白衣服,带着白钢盔的年轻人朝她挥手。


她指着自己确认了两次,明白年轻人找的就是自己,凑步过去。也正好,她发觉自己应该到了菜市场,但寻了一圈并没有发现。


该是自己年龄大了,正好寻个路。


那年轻人走过来朝她敬了一个礼:“大娘,你可不能走马路中间啊,你还逆行,多危险。”


朱老太眉心蹙成了一朵老菊花:“小少爷,你也管的太宽了,这马路不让人走,那给谁走?对了,小少爷,你晓不晓得附近的商井菜场在哪边?”


“大娘啊,不是说不让你走,你要靠边走,你看这些车来来回回的,多危险啊。而且你现在逆行,你往东走,得走对面,靠着边。”


“你这小少爷说话咋就这么不喜人呢?咋的?马路修好了就不让我们这些老婆子走了?这路我走了几十年,也没人管我走路啊!”朱老太闲年轻人烦躁,挎着菜篮转身要走。


“大娘,我是一名交警,还请你遵守一下交通规则。”正说着,那交警拦住了朱大娘。


“你要是还走在马路中间,将对你处以20元罚款。”


朱老太一愣,随即拍着大腿喊道:“夭寿啦,20块!现在路不让人走,走了还要给钱?什么世道哟!”


交警赶紧去拉她:“没说现在要你的钱,我说你要是再不听我的,我就罚你钱!”


朱老太听闻,挽起篮子扭头就走:“听你的,听你的,你个小少爷管的真多,老婆子我靠边上走行咧。”


“大娘!走对面,你现在还是逆行!”交警在身后喊道。


朱老太头也不回,心里暗道:好好的一条路我不走,要走到另一条路上去干啥,中间还隔着小树林哩,还能让我老婆子跨过去不成。


想到这,朱老太不禁加快了脚步,一边赶路,一边四处张望着,想要找个路人寻下路。


正巧看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的站在路边,正朝自己望着。


“小少爷,你晓得附近的商井菜场在哪边,我记着在这边来着。”


“阿婆,我认识,我正好也要去,你跟我走。”那男人点了一支烟,一口气吸了小半截。


“谢谢诶,小少爷欸,你家哪儿的啊?”朱老太跟在男人后面走着,寻思唠唠嗑,不那么无聊。


“不远,就那边姚家庄的!”


“姚家庄啊,我小女儿也嫁在姚家庄,叫月兰,你认识麽,估计大不了你几岁。”


“认识,一个生产队的。”


“那可真巧,那你也一定见过我小外孙,今天他们要来家吃饭,我就是给小外孙买菜去的,不忙也一起过去对付一口。”


“阿婆,诺,前面就是菜市场了,你可认得回去的路?要不等会儿我送你回去。”男人站在路边,又点起一颗烟。


“回家的路老婆子我还是认得的,真的劳烦你了,年纪大了,头脑子就不大好使了。倒是小少爷你等我老婆子买完菜,去我家吃口便饭,我烧的精肉汤,我小外孙可喜欢了。”


男人道:“不了,还有事呢,阿婆一定记得回去的路啊。”


朱老太踱步到买鲜肉的摊前,仔仔细细挑着为数不多的梅条肉。


三捡两捡,还是挑了最大最嫩的哪一块:“师傅,给我称下子。”


屠夫拿过肉条扔在称上,也不看,抬头道:“一斤二两,5块3毛钱,给五块得了。”


朱老太撩起衣角,从艺衣角深处的口袋里翻出一条手巾,仔细打开,抽出三张一元纸币,又数出两个一元硬币:“肉价又涨了咧,师傅送两棵葱。”


屠夫接过钱笑道:“大娘,你瞅瞅我这肉案上哪有绿的?这有根扇子骨,没多少肉,也卖不掉,你拿去好了。”


朱老太喜笑颜开,细细将手巾收好,才拿起已经装进塑料袋的梅条肉和那根扇子骨丢进篮子里,道着谢谢离开了菜场。


朱老太刚走,方才给朱老太带路的男子便出现在肉摊案板前,掏出一张二十的纸币塞给了肉案老板,道了一声:“多谢!”


肉案老板摆摆手:“多了!”


男子笑道:“那就留下次她再来。”


朱老太买了肉便急赶慢赶往回走,边走边嘟囔:“青菜地里有,今天中午让女婿杀只鸡给两个小外孙吃,下蛋的老母鸡不得杀了,就杀那只老忘菜园子里飞的大公鸡。”


走着走着,自己那老旧的青砖瓦房便出现在眼前。


门口停着辆摩托车,看样子是小女婿的。三丫头一家老是这样,喜欢晚到,估计得中午才能过来。


一进门,果然小女儿月兰正坐在厨房门口择菜,小女婿在一边从井里打水帮忙。


朱老太把菜篮子里的肉放进厨房,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瞅了好几眼,才张口问道:“君儿呢?”


月兰抬头道:“他啊,今个儿他姑姑回来了,给他带去县城买衣服去了。”


朱老太有些不悦,但也没办法,轻叹一口气:“我还买了梅条肉,给他做他最喜欢的精肉汤。”


小女婿开口道:“妈你别管他,他什么时候不能吃,就你惯着他。”


朱老太可喜欢这个小女婿,会说话,也亲她,更重要是对自己闺女好,笑骂道:“不对他好对你好啊,去,把鸡窝里那只大公鸡杀了。刚刚知道君儿没来,我可都不想杀。”


转身却立马跳了起来:“月兰哟,你可怎么有了白头发,你才多年轻?”


月兰伸手捂了一下头顶:“这有啥,还不是被你的好外孙气的,今天他不在,咱娘俩好好说说话。”


朱老太心疼的摸着月兰的头顶:“有啥事别闷在心里,给妈说,实在不行你大姐二姐三姐还能帮衬着呢。”


小女婿插话道:“妈,她能有啥事,她不欺负我就好了。”


朱老太白了女婿一眼:“要不是看你真的对月兰好,我才不把我闺女嫁你哩。”


一家人打闹其乐融融的时候,门外又传来一阵摩托车的轰鸣。


“妈,我们也来了!”人未到声先至。一位长相和月兰有两分相似的女人提着一袋香蕉走进院子,后面还跟着一个憨厚老实的大块头男人。正是朱老太三女儿和兰,还有三女婿中华。


朱老太左瞅右瞅,叹了一口气:“乐儿也没来?”


中华明显愣了一下,和兰立即接话道:“就你那外孙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次考试不及格被我一顿鞋底子抽,今天给他送去补课了。”


月兰接过话:“就是,这两小子就不能凑一块,上次来啊,妈你也不是拎着竹竿子满村子追着揍,不来好。”


朱老太似乎想到两个外孙,笑了。脸上的褶子几乎把五官挤没了。


“小的不来,我老婆子就不做饭了,你们自己忙嘴去吧!三儿,酱缸里还有不少酱豆干,回头你捡两块带回去给乐儿,他喜欢就粥吃。四儿,你回头要走,我给精肉汤做好了,装饭盒里带回去,君儿爱吃。”


朱老太嘴上说着不做饭,自顾的又跑到了锅灶前,颤颤的划燃了火柴,点燃了锅灶。


午饭吃完,两女儿忙着收拾洗碗洗锅,两女婿站在门口抽烟,朱老太照例回床上睡晌午觉。


代朱老太轻微的鼾声从厢房内传出,在院子的四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上的活计。


小女婿先开口了:“咋办?拆迁通知已经下来了,最迟两个月,这老屋子肯定要扒掉。”


月兰复杂的看了一眼丈夫:“妈的老年痴呆症越来越严重了,之前还能认出君儿,现在就记得我刚结婚那几年。”


和兰道:“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怎么告诉妈,房子要没了,咱们也不是不孝,但是接她过去住,她一睁眼就嚷着要回家,她只认这小屋子。”


中华憨厚,一直没吱声,这会儿才抬头道:“玉奇,你要不再去和村委说一下,这老屋不拆行不行?”


玉奇,就是小女婿狠狠抽了一口烟:“我早说过了,不行,现在旧城改造,打造五横五竖道路圈,妈这老屋就在线路上,必须拆。”


这时候门外走进来两个男人,一个就是早上带朱老太去菜场的,另外一个稍长几岁,一头板寸,鬓角带着两根白头发。


正是朱老太口中最疼爱的两个小外孙,陈君和奚乐,两人都已经三十左右了。


陈君悄悄指了指屋里,见月兰轻轻点点头,这次放心坐在门口的板凳上。


见一大家都苦着脸道,抬头道:“这老屋啊,三十来年了,别说外婆,我也舍不得。”


月兰打断他:“你看了三十年,我看了五十几年了,谁舍得?”


奚乐道:“我倒是真希望那酱缸里还有酱豆干,那次外婆给我说,酱缸里有酱豆干,我还真信了,一打开,好家伙,差点没给我熏晕过去,好几年的陈年老酱。”


见大家心情稍微好点,奚乐继续道:“咱们都几十年,这屋子对外婆来说,是一辈子。没办法的办法,等她清醒的时候告诉她,先带家去,后面看好了别让她乱走,等房子拆了,她就死心了。”


陈君点点头:“只能这样,妈,等会儿给大姨二姨打个电话,统一一下口径,别给说漏嘴了。”


说完陈君也环视着院子道:“乐哥,其实我挺羡慕外婆现在眼里的世界的!院子里这棵柿子树,结满果子的时候就是我们一大家子团圆的时候。


那棵苹果树,没法授粉,年年都不结果。有一年神奇的结了一颗果子,我盼你盼的,最后被干活的工人摘走了。


那下水道铁盖,你小时候把汤婆子的塞子弄掉进去了,外婆大冬天抹黑掏了半天,就怕晚上睡觉烫着咱俩。”


“你们才多大,我跟你说,我和你妈谈恋爱的时候,来你外婆家干活。烟瘾犯了,偷偷点了颗烟,你外公进来,我把烟藏干活的桶里。你外公一进来就笑了,指着我身边的桶笑着说,桶冒烟了。就在东厢房”玉奇满眼都是回忆,说着说着自己还笑了起来。


和兰也道:“这都不算啥,我给你们说,爸从抗美援朝战场上下来后,眼睛都是绿的,也养成个坏习惯,喜欢藏吃的。月兰小时候要吃东西问他要不给,月兰举着钢叉对着他。”


月兰道:“爸一走也三十年了,他头七君儿出生的,妈这么些年一人守着屋子,挺让人放心不下的,拆了好,拆了好啊!和我们住一起,能照应。”


一家子人从一开始商量如何解决老屋拆迁的问题,聊到了过去的岁月,最后又聊回了老屋的问题。


“咳咳”直到厢房内传来两声轻微的咳嗽声。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和兰起身走进厢房,陈君和奚乐快步走出院子。


过了好一会儿,和兰扶着朱老太走出屋子,朝众人道:“现在是清醒的。”


朱老太看着破旧的院子,看着三女儿和小女儿,憋了半天道:“让君儿和乐儿进来吧,我知道他们肯定也在。”


等陈君和奚乐进了院子,朱老太又叹了口气:“以后啊,你们就别骑摩托车过来了,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君儿你等会儿,等会儿我给你做精肉汤,我这身子,也做不了几回了,吃一次少一次。乐儿你别看,我这身子估摸是做不了酱豆干了,就是做了也得忘,回头我告诉你妈做法,回家自己做去。”


月兰凑过来一并扶着朱老太:“妈,这次我们过来是想接你到我们家去住一阵子,你外重孙都会走路了,你不去看看?”


朱老太轻轻点了一下月兰的额头:“你呀,五十多岁的人了,还给妈撒娇呢?去,当然去,过两天你通知老大老二都过来,看看哪些有用的都搬了,只是可惜了这老房子。”


众人脸色一僵,玉奇道:“妈,你都知道了?”


朱老太道:“我只是记不住,又不是傻子。我是不识字,但我不是没有嘴。墙上那个字写好些天了,我问了隔壁薛老太,她说是拆,咱们这片房子都要拆了,给公家造路嘞。”


朱老太回头看了看墙上挂的照片,抹了一下眼角浑浊的眼泪颤声道:“造路好啊,造路好啊,你爸在肯定也说好。他一直积极响应公家的号召,他总说,公家做事是有道理的,不会欺咱老百姓!”


“就门前这条路,我嫁过来的时候,就是一条小土路,一下雨,都没办法走人哟。但我坐着板车过来的,你爸也是踩着它去了战场,也幸运的踩着它回来了,身子了镶着三块弹片回来的,火化那天,弹片还和在骨灰里。”


“后来,日子好过了,村里就把这条路修成了石子路,好啊,下雨天好走了。我四个闺女就踩着这条石子路,一个个要么坐着自行车,要么坐着卡车,要么坐着摩托车嫁给你们了。都只要了两千的彩礼,陪嫁的嫁妆却拉了满满两卡车。但是我不怎么喜欢石子路,你们这些小一辈的孩子,总在上面摔跟头,一摔就是好几个口子,老婆子我心疼的不行。”


“再后来,这路又修成了水泥路。水泥路好啊,骑车不陷车轮子,你们过来看我也方便多了,尤其是三儿,嫁的最远,那时候每次回来,要骑一个钟头的脚踏车,到家来不及喊我就是两瓢水。水泥路修好了,骑摩托车两刻钟也就到了。但是小的们都上学了,上班了,来的少了。”


“现在说要修大马路了,说什么油的大马路,几十米宽,你们开着小汽车,肯定也更方便了,只是我可不能站在门口盼你们了,咱家房子要给路让路哩!”


朱老太说着说着又笑了。


“以前修路,是遇到房子就拐了,现在修路,是遇到房子还不让了,让房子让,你说这路得多宽,你爸看到了也高兴哟。玉奇啊,今天就把墙上的照片取下来,我好好擦擦,回头一定要带走的!”


“小土路的时候啊,那路就只通到村头,我是天天走天天走,买菜也走下地也走,一路上都是邻里邻居,干干活,拉拉呱,一天就过去了。”


“后来石子路,一下子修到了隔壁镇,我走都要骑三轮车了,我就想,真好啊,我前半辈子都没咋出过自己村,现在去闺女家还挺方便。”


“再后来水泥路,直接能通到县城了。还得是你们,经常带着我去县城买衣服买这样买那样。你们说我一个老婆要这么多衣服干什么呢?都在柜子里收着呢,好多还是新的。但县城里真是热闹。”


“现在他们说,这条要修的大马路,能通到别的省哩,我的乖,那得修多长的路?你爸当年告诉我,他去战场,是坐的火车,哐当哐当坐了好几天。你说他现在在,看见去外面这么方便,他高不高兴?”


朱老太意味复杂的看了看自己破旧的小院子,最后缓缓道:“我走的最多的,就是通到村头的那条小泥路,我的路大抵是到头了。”


说完又开始犯迷糊,瞅着陈君看了老半天,冒出一句:“这少爷是谁家的?看着有点像君儿哩。”


众人皆不再说话,陈君忍住噙着的眼泪,他也明白外婆想表达的意思。


被淘汰的泥路就如同老年痴呆的外婆一般,渐渐退出了历史的舞台。自己父辈的老去,也如同石子路一般,慢慢消失在过去的岁月中。


即使如自己般的水泥路,承载着当前历史碾过的滚滚车轮,终有一天也会被历史抛于身后,未来是孩子们的。


他们如同崭新的柏油宽马路,直直通向看不见尽头的远方,那是他们的远方。


两个月后,在挖掘机轰轰声中,老屋摔成了一堆废墟。


半年后,一条笔直的大马路跨越了岁月,通往了似乎不是那么遥不可及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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