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我是一只罪孽深重的鬼,游离于人界三百年了」为开头,写一个故事?

玉竹加盟网 2023-06-23 21:41:39

【导读】《同归去》,全文完,侠骨柔肠女主X衷情无畏男主。引言:红枫如雨,一见钟情。不问前尘,不求来世,只求今生一梦,再不醒来。......1.我是一只罪孽深重的鬼,游离于人界三百年了。这三百年来,我精魄依附于一棵红枫树,看红枫落了又落,睡睡醒醒,离不开这片林,也不曾离开。我依稀记得,我与什么人约好了,我会等着他,我会与他看霜红,会与他共连理。可三百年对我而言已经太长了,时间的长河冲刷着我的魂魄,我明白滞留...



《同归去》,全文完,侠骨柔肠女主 X 衷情无畏男主。


引言:


红枫如雨,一见钟情。


不问前尘,不求来世,只求今生一梦,再不醒来。


......


1.


我是一只罪孽深重的鬼,游离于人界三百年了。


这三百年来,我精魄依附于一棵红枫树,看红枫落了又落,睡睡醒醒,离不开这片林,也不曾离开。


我依稀记得,我与什么人约好了,我会等着他,我会与他看霜红,会与他共连理。


可三百年对我而言已经太长了,时间的长河冲刷着我的魂魄,我明白滞留下去我只会魂飞魄散。


可我能留存于世,脱离地煞轮回,便是因为这份执念,因守着我的诺言。


哪怕我已忘记了与我约定的人。


我靠着沉睡尽可能延长时间,直到有人打破了枫林的宁静,我以为,是有人来履行诺言了。


我只看到两个男人,一个伤的很重,另一个也不轻,搀扶着那个黑甲的少年将领,他把重伤者放到了我的树下。


血染了树干,流向大地与根系。


“亭远,你就在这里休息,我去探路,顺道为你寻些水来。逢林莫入,枫林莫入,他们应当没法太快追上。”白衣的男人按着他的肩膀,提剑入了更深的林中。


我刚醒来不及阻止那人,但慢慢现出身形,为了不吓到这个男人,我现形于树后,缓缓走出装作好似一直在这里的样子。


“你......”男人一开始的眼神如刀剑般犀利,可看清了我后,握剑的手却不自觉放松了,脸上的神情也一怔。


“我去,寻你的,那位朋友。”我言简意赅,太久没有说话,我的吴国话变得很奇怪,但好在他听懂了。


“为何?”


“既知枫林莫入,有阴兵借道,他怎么还敢向深处走。”好在我慢慢适应了,说话也流利起来,也不多说,一步步追向白衣男人的方向,步频不快,速度却极快。


很快我找到了那个白衣人,因为他恰好被阴兵堵住。


白衣人回头一看,见了个红衣女鬼,前有狼后有虎退无可退,只见那女鬼唤了几声:“归去,归去。”阴兵便尽数无视他向东去了。


“阴兵借道,自西向东,每半个时辰一次。”我见他仍在戒备我,也不在意,“你们需要我帮忙吗?”


“当然,是有条件的。”我双掌交握默默看着他,一听说有条件他便安心了许多。


我领他回去寻了那个小将。


......


2.


“在下孟亭远,这位是我的好友,也是我的军师,纪易水。”小将靠在树上,勉力一笑,对我道。


我挥手之间,青鸟浮现,我让它们去寻水与药草,身形也因施术变得虚幻透明了些。


纪易水脸色更僵硬了。


倒是这个孟亭远,眼神深了些许,笑问道:“姑娘是......亡者?”


我很大方的点头了:“红衣厉鬼。”


“在下可没见过姑娘如此温和的厉鬼。”他只当我在说笑了,“我便在疑惑什么轻功能做到在满地枯叶的枫林内走路无声,原来是我想茬了。”


不,这个他能想到比较奇怪一点吧。


“只是姑娘施法帮我,不怕魂飞魄散?”


我已透明得能看清后面树的轮廓了。


“这正是我帮你的原因。”我注视着他的眼眸。“我本也撑不了多久,一直靠沉睡苟延残喘,今日被你叫醒,是缘;我救你,亦是自救。”


孟亭远脸上写着不解。


“焚阳谷乃至阳之地,唯有这一片枫林是阳极之中的一点至阴,所以我与阴兵都能留下来,可此地至阴,没有阳气,焚阳谷又会损及我本源,我无处可得阳气,直到阁下热血燃树。”


他听明白了:“若无阳气,姑娘也迟早会灰飞烟灭。”


听见阳气这一说,那正经的有些木讷的纪易水,红透了脸。


“只需每日一些血。”我解释了一下。“而且,我观阁下之血,不仅阳气充裕,更有一份天子命格,于我是大补之物。”


“万鬼不该对真龙命格退避三舍才是吗?”纪易水又问。


孟亭远的眼神也表达了疑惑。


“我命格特殊,哪怕是做鬼,也堂堂正正,不怕烈日灼身。”焚阳谷这种极其特殊的地方除外,其他的地方哪怕是阳气盛一些,我也是不怕的。


“好,姑娘在阴兵手下救了易水,又出手助我,我孟亭远岂是忘恩负义之人?我这便帮姑娘,要多少取多少。”


我莞尔一笑:“倒也不需要多少。”


阳气终归只是治标不治本,我魂魄再强壮凝实,本源也已在岁月中残破,我最后有一个机会,可以走出焚阳谷,我想在魂飞魄散前查清楚我到底是谁,为什么死在了这,和什么人约定了什么,他又为什么没有来。


早年刚死本源还强盛时,我未尝不能硬抗焚阳谷的伤害离开此地,可我是因执妄产生的鬼,便固执的守在了此地,怕离开此地会错过了人。


十年,一百年,也不死心。


也许,他也死了呢?


我依旧没有死心,我想知道答案,想等到那个人,想实现那个约定,直到我将魂飞魄散之前,我终于意识到我等不到他了。


......


3.


孟亭远和纪易水告诉我吴国早已灭亡,秣陵城如今是华国的领土。


可我其实对吴国也没有什么印象了,我只记得我是吴国人,我来自秣陵城,其余的,连名姓也忘了,只是在这里等一个人,而且等了三百年。


听完我要他们带我离开焚阳谷的要求,听完我留在此地的原委,孟亭远笑了笑,问道:“姑娘要寻人,要寻自己的名姓身份,不若由我们帮你?”


纪易水有些意外,但什么也没说,显然是也愿意帮我,我看着他的伤,青鸟们已经回来,我问道:“你们正在打仗?那你怎么会有空帮我?”


“不,只是被一匹狼咬了一口。”他提到这个语气有些不自然,我没有深究下去,天子命格受伤逃至此处怎会简单?


孟亭远伤的并不是很重,休息一晚勉强可以赶路,而且伤势最好是寻大夫看看,正巧知晓我家在秣陵,于是便带我出发赶往秣陵城。


出谷之前,我附于他身上,出谷以后,很快现出身形,看向望不到边的大路。


我似乎记起了什么。


回头望去,枫林依稀可见,我好似记起什么人扬鞭策马,我坐在他的前头,他揽着我的腰,但我看不分明他的脸,仿佛水月镜花。


恍惚间,又好像是我打马而过,大雨滂沱。


“姑娘?”孟亭远见我失神,轻声唤我。


“好像......记起了什么。”我摇头,但没法记起更多,无论如何回想都记不起来。


“走吧,我许久不履人世,便让我看看这沿途风景吧。”


纪易水望见了一辆拉着诸多布袋的驴车,赶忙过去喊住那个老伯,想搭个便车。


老伯正巧要入城去,纪易水说是遇见了山贼才伤了,老伯便很好说话,请我们坐上去,车上是些粮食,压不坏的。


因老伯就在前面,我们显然不能讨论太多关于我的问题免得吓着人家,一时间竟有些无话可谈,我坐在边上一直没开口,孟亭远突然问我:“姑娘对秣陵城可还有什么印象?”


每每提到秣陵这两个字,我都有些特殊的没法形容的感情在心底回荡,我记起一座小楼,二楼洒下满捧花瓣,花香满川;又记起火光冲天,城市没入火海,哀鸿遍野。


我把它们低声复述了出来。


“三百年前,大业十三年,越国崛起,秣陵本属于吴国,仲秋时节被越国吞并。”孟亭远沉吟道,“若姑娘知晓秣陵失陷,可能是战时......”死的。


“不,那说不清为何姑娘会丧命、等候在十余里外的焚阳谷。”


“也许一切得等到了秣陵之后才能有答案。”我并不沮丧,隐隐觉得当我离开焚阳谷的那一刻,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


4.


天都黑了大半,老伯的车才到了秣陵城,纪兄弟似乎来过,引我们进去时轻车熟路,我们告别老伯,我走在街上,却感觉不到多少熟悉感。


“秣陵于大战中损毁过半,百年历史的天一楼付之一炬,姑娘若不眼熟,不如去无津川边的古街看看。”纪易水为我提了个建议。


我点头,道:“孟公子有伤在身,不如先找地方落脚吧,我......我不急于这一时。”


“既然来了,不如去看看吧。易水,你帮我们寻一处下榻的客栈,我带着姑娘去无津川看看,等安排好了,你再来寻我们吧。”


纪易水欲言又止,似乎是在担心,但还是听了他的话,先去寻客栈了。


“走吧,向北走就是无津川。”他先问了路,于是领我一起去。


我一步一步走得不疾不徐,张望四周,熟悉感若有若无,走到正街北面,突然感到脸颊一丝凉意,我才发觉我早已不知何时、因为什么而泪流满面。


“姑娘?”他放轻了声音。“是......记起什么了吗?”


我摇头,可是我觉得好难过,我捂着自己的心口,可那里分明空无一物,也没有再跳动,却撕裂般的疼。


“子北......子北......”我最后的理智令我躲入无人巷子,不想引人注意,喃喃的唤着这个名字,什么也记不起来。


孟亭远神色大变。


我还以为他认识这个人,可他却伸手挡住了我,望着前方的深巷。


四个黑袍而脸色惨白、容貌一致的人,持着漆黑锁链,冷冷看着我,步调整齐划一,一步步走近。


“凡人!勿要多管闲事!”他们四个一起开口,回音阵阵,周遭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被黑雾笼罩与凡尘隔绝,若非他离我太近,不该也陷入其中。“此鬼罪大恶极,滞留人界三百年,如今更插手阳间事务,吾等必要拿她归殿!”


我好像记得,这不是第一次。


“你们试试!”我一伸手,便是一柄剑,它火红的鞘,炽烈的身,却又十分纤细,我能感觉到它与我魂共一体,这几个阴使一起冷哼,甩出了锁链。


“勿要接触阴使,请公子远离,小心折损寿元。”我提剑迎上,挥剑手到擒来,行云流水,挫败了四位阴使,他们围成一团,各有阵法,勉强稳住了局势。


但我仍稳稳压制他们,我的魂魄得了阳气如今还算凝实,而且剑术似乎很高,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用阴雷!三百年过去,她早已不复旧观!”他们一起开口,锁链上黑色的雷蛇跳动。


那雷竟直接顺着我的剑劈到身上,那雷专劈元神和魂魄,阴雷蚀骨,我感觉的剧烈的刺痛,我好像也很怕它,而且这痛好像也不是我第一次吃到。


一人得手,其余几人很快如蛆附骨的追上我,我克制着疼痛左右躲闪,可终究无力为继,倒在地上。


我听见阴使好像齐齐松了一口气,借着挥动锁链要锁我四肢将我绑走,孟亭远却拔剑上前救我。


“大胆凡人,竟敢插手冥界办案!”阴使冷喝,可锁链被荡开了,孟亭远拉起我,那黑雷一并电了他,叫他浑身一抖,却依旧护住了我。


“这位姑娘于我有恩,因果相偿,我绝不可能袖手旁观!”孟亭远冷喝一声,将我护在怀里。


“那雷至少削去你十年阳寿,现在收手,我们还能禀报殿主陛下,想办法还你这十年阳寿。”阴使虽是在对他说话,却阴沉沉的盯着我。


孟亭远尚未严词拒绝,一股劲风卷起,我们双方之间,黑雾弥散,出现了一个女人,戴着帝冠,一袭深黑。


“殿主陛下!”几个阴使齐声唤道。


我见过她。


......


5.


三百年前我就见过她。


以及这个阴使,因为他们长得都一样,我并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当时的那个。


当时只来了两个阴使,在焚阳谷里,他们即将被我打得魂飞魄散之时,这个女人出现了,她出手拿住了我,亲自押着我过了墨壤,直到未远川渡口,要渡我转世。


我记得我被押上了船,冥河之水洗过,我的一生如走马灯在眼前闪过,也慢慢被洗去,可我的执念不愿忘记一切,我几乎掀翻了船,横渡冥河走过墨壤,又生生走回了凡间。


我忘记前尘,不是因为时间,是因为当时我已踏入冥河。


我本源残破,不是因为时间,是因为我以鬼躯强渡冥河。


“阳气得的越多,你与凡间的联系越紧密,虽然你看似逃出了未远川,可你的记忆还留在里面,只要你扎根人界,它们终归会被你拽回来。”女人开口了。“冥河区区一条河,又怎么斗得过这盛世凡间呢?”


“办差之时出了纰漏让凡人瞧见也就罢了,你们竟然还出手损了凡人的阳寿,以冥界之身打乱人界秩序,你们好得很。”那女人似笑非笑,看了四个阴使一眼,他们个个面如菜色,配上惨白的脸,更惨了。


女人拿出一本黑书一支判官笔,翻了几页,道:“我找找啊......孟亭远,庚戌年十月廿四午时出生,添十年阳寿。”


“好了,把她交给我吧。”女人收了笔和书,对孟亭远伸出手。


我刚想动作,他只是把我揽得更紧,一字一顿的道:“她只是想找个人。”


“都三百年过去了,那人也早就转世投胎,你寻他还有什么用呢?”女人笑着摇头,道:“现在跟我走,你还有机会。”


我知道她在说什么。


再留下去,我的魂魄就不可能承受得住未远川之水的洗礼,永世难渡,便只能魂飞魄散。


“我......”我的心口依旧在钝痛,我的执念依旧在叫嚣,我摇头,抓紧了孟亭远的衣襟,他仿若我与这片人间最后的一线联系了。


“好吧。”她不再劝我,转而看向孟亭远,眯了眯眼:“哪怕你是天子命格,我也不会怕你,我要强抓她走,你也阻止不了我,你依旧想与我作对?”


孟亭远举剑,字句铿锵:“人道统天,人皇治世,鬼神辟易!”


女人鼓了鼓掌,摆手道:“因因果果,既然做了选择,来日必付出代价。”


说完,她一拂袖,与阴使们一同消失。


橘黄灯火于远处摇曳,生死之间,恍如隔世,我颤抖了一阵,孟亭远开了个玩笑,道:“姑娘真轻。”


我这才发现,我已扶挂在他身上,而他双手托着我令我得以站立。


我道了声失礼,轻轻推开他,唤出了刚刚因为阴雷而破损了的剑,我抚摸着它,难以避免的哀伤了起来。


可孟亭远突然倒了下去。


“公子?公子!”我这才想起他也被阴雷伤到,虽然那冥帝还了他寿元,但他依旧伤到了。


劈鬼阴雷,岂是好相与的?


......


6.


我把他过到肩上,去寻纪易水,可我找不到他,我想如约到无津川边上去找他,可孟亭远紧急需要找个大夫,我只好带着他敲开了医馆的门。


大夫接了他到内室看诊,等人家问我要时我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银钱。


我三百年不履人世,早忘了买东西是要钱的。


就在郎中要赶我们出去时,我请求他让我回客栈去拿。


他一看人在他手上,倒也不怕我跑了,我立即出门四处去寻纪易水,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似乎是宵禁了。


我走了不久,突然有士兵围住了我,我并不想伤人,但他们上前问我,是否见过孟公子,是纪公子托他们寻人。


纪易水与孟亭远都不是寻常人,孟亭远失踪了,纪易水自然焦急万分,立即联系郡守,告知了我二人样貌,托驻军寻找,纪易水很快赶到,我只说是孟亭远晕倒了,毕竟鬼神之事不好解释,他也不怀疑,立即随我赶到医馆,也付了钱。


纪易水看着他到深夜,我劝他去休息:“纪公子奔波数日,还是好好休息吧,这里有我盯着就是,反正我也不用休息。”


他迟疑一下,但还是答应了我,要去矮榻上躺会儿时,突然对我说:“亭远如今太过虚弱,只怕帮不了姑娘,若要取血,找我便是。”


我也受了伤,鬼不同于人,我们的伤更难恢复,所以我正想应下他的话,孟亭远突然开口:“不必了,我还没虚到那种地步。”


纪易水立即跑到床边嘘寒问暖:“亭远!无事吧?”


孟亭远对他点头,道:“我终归不能离神都太久,明日你先回去吧,等伤养好后,我会回神都去的。”


纪易水不知为何突然生气了起来,对我道:“能否请姑娘回避片刻,我与亭远有话要说。”


我自然答应了,很快走了出去,结果没过一刻钟,纪易水便快步出来,气冲冲的走了。


“姑娘......能替我倒杯水吗?”房间里传来孟亭远的声音。


我闻言立刻进去,为他倒了水,走到床边,他似乎坐不起来,我伸手把他扶起,喂他饮了那杯水。


孟亭远自嘲一笑,温声叹道:“手......还是不太能抬得起来,身子也没什么力气。”


“无事,公子,我帮你。”我感激他救了我,若不是他,我定被阴使抓去了,他突然出声:“对于姑娘的身份,观姑娘言行谈吐,我本猜测是哪位世家小姐,可姑娘击退阴使时的剑术和武功,显然是高手,让我有些怀疑之前所想了。”


“死在焚阳谷,武功高强的,没有一个是女子。”他叹道。


“等公子好些,不如我们在秣陵打听一二,看看有没有可能的世家女子。”我轻声笑道。“我不急的,若公子有事要回神都,我留在此地自己慢慢调查即可。”


“姑娘放心,在下既然答应了要帮姑娘离开焚阳谷,查清身份,就一定会做到,断没有食言的道理。”他说的倒是坚定,“神都那里不需要我操心,有易水便够了。”


“还要再喝点吗?”我已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谢意,于是如此问道。


“我自己试试。”他伸手来摸茶杯,好似控制不了自己的手,摸索艰难,我怕水倒了始终不敢松手,直到他两手捧住,才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虚扶在下方怕他拿不住。


“姑娘的手......好凉。”他喝完了把杯子还给我,低声道。


“毕竟......是鬼。”我笑了。


“姑娘能感觉到热吗?”他问。


我点头:“除了不会困不会饿不会渴,好像与活着的时候也没多大差别。”


“就是缺了阳气容易累。”


他轻轻抬了下右手,道:“需要吗?”


我知道他是在说血。


“不必,过几日也是一样的。”我道。


“可姑娘也受伤了。”孟亭远这个人,似乎总是很敏锐。


阴雷损及了我的元神,我的身子已经开始虚幻,为免吓到别人,又不想伤害他,我细弱蚊蝇的道:“其实,有......有别的法子,不用放血的......公子睡一觉便好了。”


他嗓音低沉的发出疑问的音节。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说,终究道:“没什么......过几日再说吧......”


“姑娘是说,精魅鬼怪会吸食男子阳气的法子,是吗?”他反倒笑得坦然。


“我......我没害过人......”我立即结巴了。“且它们夺人性命,我是万万不敢的,至多只是有些疲乏,睡一觉便可弥补......”


“我过几日也无事的。”


“那姑娘做就是了,孟某人自然相信姑娘是断然不会害我的。”他蓄着柔和的笑意,仍在我的臂弯中,我把他靠在床头,鬼怪不可避免的向往着活人的气息,阴鬼尤其如此,更何况我已被阴雷所伤。


“那你闭上眼,不许看......”


我见他确实是闭上了眼没偷看,凑近贴上他的唇,不敢多取,只勉强稳住伤势,让我不至于现形艰难。


“这就没了?”他睁开眼,几乎就是一个呼吸的功夫,他似乎大失所望,好像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本来就没什么......我也想这样说,但我的伤势引发的疲倦令我没有说出口,我把他放平,叫他好好休息,依附于他的剑上,沉睡起来。


......


7.


我醒后,现身时,孟亭远死盯着我浑身发抖。


我因伤睡了半个多月,他见我没了,还以我我人没了,正苦于无处入冥界把我找回来。


我只好解释,是因为受了伤,不得已沉睡,否则很快就会魂飞魄散。


他当即抽剑割了手掌叫我自取阳气。


半个月,他伤早就好全了,倒是我人间蒸发了半个多月。


我再三道歉,他才作罢。


我已饮了一杯,正为他包扎伤口,他看了眼包扎的结,问道:“姑娘只看一遍,便把易水......”


“你......在军中待过?”他看着我包扎的结问道。


我和那位纪小哥的手法其实略有不同。


“好像是的吧......”我不太记得了,但好像是一个军医教过我这种方法,“对了,公子可曾听过有什么人......唤作子北?”


他沉默了,摇头。


“无事,我们上街去问问好了。”我一笑站起身,他跟在我的身后,好像有些不开心,我以为他还在因我消失了的事而郁郁,对他笑道:“公子莫要多想,我赠你一件东西,只要你摇动他时我在,它就会响。”


我拉着他,他被我带着走,我随意找了处小摊买了个小铃铛,放在掌心包住,施完法后,摇晃,铃铛脆响。


“姑娘是在寻我开心吗?”他闷声问道。


“我已分了一部分本源在上,只要我还存在,摇动它它就会响。”我说着又摇了一下,“而且,公子你看。”


我把铃铛放入他掌心,拉起他另一只手掌,让他包住它,走到了他左边五步。


然后牵着他把他面朝向我。


铃铛在他掌心的黑暗中散发微光。


“它会指引着我所在的位置。”我笑道。


“我收下了。”他说完就把它收入了怀中。


“走吧,我们去问问秣陵城三百年前有什么世家。”我拉着他,“先从上次去的南街开始吧,那条街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非常熟悉。”


孟亭远一愣,对我道:“好。”


......


8.


我与他走至南街,一处看上去较老的院子,寻了位耄耋老者,向他询问大业年间是否有位世家女子早夭于焚阳谷,老者笑着摆手说没有。


“老头子我家十三代居于秣陵,祖上见过大业初年的盛世,也见过大业八年的大乱,见过大业十三年的焚城大火,虽历数次大难,衰落过,却未曾断绝,要说吴国旧事,秣陵旧事,没有人比老爷子我更熟的了。”


“那老人家知道有哪位叫子北的人吗?”我问道。


“子北......嘿,我秣陵只出过一位我所知晓的子北,吴国早已灭亡,连昭国也已成前朝过往,可这位子北,秣陵文人无人不知,姑娘不读史书,确实难以知晓。”


“这子北者,自然便是昭国开国皇帝,高祖薛承,高祖名子北,因家族蒙难,受不白之冤,独余他一条血脉,于是及冠取字为承,担家族荣辱,纵马十载终建立昭国,恒压乱世,诸国君主,若闻他雷霆一怒,便噤若寒蝉,乱世称霸,一扫东方,一生三次西征,终于攻克秣陵,荣归故里。”


“史书言,高祖至秣陵,四十六载终归家乡,泣不成声。”


“那......”我听到他的姓氏,便像是抓住了什么,听了他的经历,便像是了解到了什么:“可有哪位秣陵本地的女子,曾与他关系密切......”


老者回忆了片刻,摇了摇头,笑道:“史书中,哪有人会记这些儿女情长的儿戏。”


“但若说死于焚阳谷之人,女子虽然没有,可与高祖子北相关的,莫过于喻将军。”


“喻......将军?喻思远?”我问道。


“对,二十岁不到的年纪领军出征,越国兵马四战四败,那位作为高祖留在秣陵的后手,关键时刻接手秣陵,固守数月,为高祖争取下了东去的喘息之机,秣陵城破时他率军突围向焚阳谷,最终殁于谷内,虎死不倒威,越军八百人去,回还不到一百人,枫林内至今仍有阴兵借道,传言便是死于喻将军手上的越国士兵......”


我不想再听下去,我听得已够多了,拱手告辞,离开了南街,无意识的向着无津川去。


孟亭远只是跟着,一直没有说话。


“我记起了......我的名字。”我知道他在身边,于是喃喃的对他说。“我想要的答案,已经有了。”


喻思远......出入军中,武功高强,有一柄红柄长剑,这本该十分好猜。”他突然长叹一声。“可又......太难猜了。”


“是啊。”他如何能猜到,一个史书上记载的男人武将,会是他在一片林中遇到的红衣女鬼呢?“喻思远......袁司雨。”


“袁姑娘。”


“嗯。”我应下了,好似很久没有这样称呼我的人了,我又感觉到记忆恢复了些许,有些疲惫,问道:“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吗?”


“好。”他回应我。


......


9.


这天下,男子为尊。


父亲说的话,母亲从不敢反驳,父亲做的决定,母亲从不能动摇。


我没法能像母亲那样听从父亲,我没法逆来顺受,我没法接受我只能读两本厚厚的《女戒》和《礼典》,识几个字会管管账本,等到及笄,嫁给一个从没见过的人。


我偷学史书经典,兵书策略,挑灯夜读,闻鸡起舞,只为了有一天,不至于离开了这个府门便无法活下去,不至于有一天,连巴掌或恶语落在身上,也只能默默承受。


母亲在乎的是与父亲的妾室们争夺宠爱,勾心斗角,在乎的是哥哥的成绩有没有超过庶子,不会多关注我。


我常借着礼佛的机会,换着男装,扮作不怎么露面的某家庶子,在秣陵吃开,也在交流中发觉所谓的官宦子弟,大多是臭鱼烂虾。


除了薛子北和少数几人。


我的骑射永远不能超过他,我的策略总是逊他一筹,我超过了全秣陵除了他以外的男子,我证明了“谁说女子不如男”,尽管大家不知道,可我的好胜心不断驱使着我去超过他。


我只是输了一次又一次。


后来我才知道,我是为了证明我自己,为了更好的活着而努力。


而他是为了活下去,为他全族的希望而活下去,薛家光鲜亮丽,可薛老太爷树敌颇丰,宦官们的谗言令三朝老臣蜗居祖宅,而一旦薛老太爷去了,这份威望消失,薛家无力为继,他们的敌人会迫不及待的把他们撕得粉碎。


从薛老太爷归乡的那一刻起,薛家的第三代就是薛家的未来,而作为嫡长子的薛子北,更是如此。


他八岁那年,老太爷便已经亲自为他取了字,只等弱冠。


承者,栋梁也,家族之基,承上启下。


那时我还不知道,只是乐此不疲的磨炼我的技艺,每过一段时日便去找他一较高下,输了,再练,再战。


那一日我终于要胜过了他。


可在最后一刻,他还是抓住了我的破绽,把我掀倒在地。


第二十一次,我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半天没起来,只是仰躺在地上喘息。


他在我边上坐下,笑着问我:“为何那么想嬴呢?”


我其实并不是不服他,因为他可以让我连输二十一次,他不是一直在原地等我,我在变强,可他永远快我一步,一次两次便罢了,二十一次如此,我早没了脾气。


“好像是必须要这么做。”我道。


他把我拉起来,道:“没伤着吧?”


“我又不是一碰就碎。”我拍拍衣袖,耸肩。


他笑着望着我的眼,道:“其实我要谢谢你,司雨,若没有你一直鞭策追赶我,一个人承受那些,我想总有一日我会跑不动的。”


“你家里人就是把你逼得太紧......”我慢慢品出不对来,他叫的名字不对啊!


喻思远,他怎么叫我司雨?


我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刚开始便也罢了,你与那些人保持距离他们看不出来也属正常,你一次次来寻我比试,接触得那么多,脉搏,肩宽,呼吸,骨骼,总能看出端倪来。”他笑得无害。“既是看出来了,要找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你......!”我一时想落荒而逃,被他抓住手腕拽回来,我想我要是喻思远该一拳往他脸上招呼过去,可看着他专注的盯着我,我此刻只是袁司雨。


他取下了我头上的结网,我的头发散下,一时竟羞于抬头,但又躲不开他,不打开他,心砰砰的跳,却不知道为什么。


他笑着摸我的头,一如既往的一派温文,以往我男装时见他如此姿态只觉得碍眼,他最会招蜂引蝶了,可如今我却看也不敢看他。


“不会说话了?”他轻笑一声,问我。


我握紧着拳头,还没提起一口气想压着声音骂他一声,他的柔和嗓音已撞散了我所有的色厉内荏。


“这样看起来,矮了好多,肩也窄,看起来不别扭了,挺好看。”


“别以为说好话就有用啊!”我当即恢复了姿态,打算给他两拳,他只是笑,我顿时泄了气,嘟囔道:“松手!”


“思远兄都陪了我这么久。”他笑着拉我走去马厩,因我是借口去寺内暂住出城与他们鬼混,尤其怕被认出来,已是秋日,他披了件披风拉我上马让我坐在前头,用披风罩住我:“现在就让袁姑娘陪在下去个地方吧。”


他策着马,我等上了人烟稀少的官道才敢探出头来,头发在空中随风而动,我把它们收回手上攥着,只见他一路向西,到了一片枫林边上。


“焚阳谷枫林天下一绝,如今正是好时候。”他拉着我的手,哪怕我还穿着男装,枫叶如雨般洒落,我不自觉走入林中,中间的那棵最粗最壮,我伸手抚摸它的树干,叶落了满身,他在远处看。


我只与韬略刀兵作伴,混迹男子中叫他们不少称我一声喻兄,那时候我确实很开心,但我感觉这时候我的心情也很微妙。


他笑着,大业初年,吴国正是盛世,直到八年以后,才由盛转衰,并急转直下,那时人们都以为吴国的强盛天下无敌,可却很少有人看到它早已被蛀空了,不负旧观。


直到它在铁蹄与刀兵中发出哀鸣,一触即碎。


而此刻我也只是缀了满身的枫叶,第一次在他面前放下我的头发,对他宛然一笑。


......


10.


他与我说我想赢他,就能赢他。


我说他刻意让我的我可不接受,我总有一天要完全靠自己把他打趴下。


可我其实已很少对他动手,连顶嘴也少了很多,他只是笑着说:“我确实比你高大,强壮,这没有办法。”


“可司雨,我的心已经输给了你,又如何能赢你?又谈何让之一字呢?”


“我心甘情愿。”


那时我笑骂他油嘴滑舌:“那你当初二十一次一次也不让我?”


“一开始是不知道。”他摸了摸鼻子,“后来是......我要是让了,你就不来找我了。”


好嘛。


两年的时光,比起之前的两年,多了更多的快乐,掺杂了一些美好,年少之时的相恋,总是最简单无畏。


比如我一生都没穿过几次艳色,却答应他有一日要穿着大红色,艳过枫林里的所有枫叶,把一生托付给他。


他呢,他笑着摸那树,说:“一定要让它做个见证,然后把它挪到咱们的院子里去,让它看着我们变老,看着孩子长大。”


等时机一到,家中重担一解,他就来提亲。


然而。


大业八年,陛下驾崩,幼帝临朝,阉党掌权。


薛家谋反。


薛家灭族。


薛子北消失在了世间。


我知道他没有死,我知道他走了,我知道薛家倾尽全力,死了七十六口人,只为了换他一条生路,而他们做到了。


他离开了,连多看我一眼的时间也不曾有;连一句告别,也来不及。


他家出事,我在家不可能有一丝话语权,我们这些“纨绔”也没人能救他的家人,于是只是坐在酒楼,喝了一整日的酒。


看到薛家鲜血洒满长街。


陈三少没有再说要去哪里赌两把,王二没再说要去寻烟花楼的哪个花魁,他只是捶着桌子,摔碎了酒碗,骂了句该死的阉党。


后来我定了一门亲,我的拒绝没有什么用,我还是动摇不了父亲的决定,我的母亲求我为生我养我的家族付出代价,在我几乎已经放弃了反抗时,越国叩关,他们再也没人有心思操心我的婚事,用一个女儿换回一位富商亲家了。


我那一日,光明正大的穿上了男装,提上藏在房中的剑,众人在城楼传来的硝烟味中颤抖,我提着剑对他们说向东去也许还有活路,我会拖住越国人。


我做到了,我击退了安庆明,击退了这个号称越国第一猛的小将,我守着秣陵,听说吴国西南点燃了一把火,点火的人叫薛承,是薛老太爷的嫡长孙,他要灭了这蛀满了臭虫的吴国。


东边无人能与他一战,杨国向越国求援,可他们始终无法越过秣陵一步,我守着这座城,替他抵挡住唯一可能阻止他的人,守了几个月,我也忘了。


我只依稀记得城破那日,陈三说要我突围,至少我要活下去,去寻薛子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与还不愿投降的吴国人突围出去,陈三,王二,一个接一个的死了,只剩我一个人伤痕累累,我突然勒马向西,又是一个枫杨染红的秋天,我想再看一眼那林子,在我走投无路时,若要选一个归宿,我宁愿是那里。


于是,喻思远死在了那里,我等再也没有力气斩杀敌军时,我靠在那棵枫树上,拿起他赠我的那把剑,递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


11.


我讲完了一个故事。


他听完了一个故事。


我也只是刚想起来罢了。


“薛承自吴国西南而起,吞吴,灭赵,败韩,并杨,三年的时间立稳了脚跟,越国始终无法击败他,等他完全平定东方后,越国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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