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第01章搜救犬 利齿铁尾佑疆土,纵百死,亦不屈。露胆披诚,护你,也护国。 ——AK. 01. “20X8年10月12日下午13:16分,贝川县发生7.8级地震,平五消防出动51人,Z市公安消防支队共出动103名消防官兵、14辆消防车、4条搜救犬……” “20X8年10月13日中午,Z市1名消防官兵与搜救犬发生意外,生死不明。” “因余震造成的山坡垮塌,导致4名消防官兵死亡,1条搜救犬重...
第01章 搜救犬
利齿铁尾佑疆土,纵百死,亦不屈。露胆披诚,护你,也护国。
——AK.
01.
“20X8年10月12日下午13:16分,贝川县发生7.8级地震,平五消防出动51人,Z市公安消防支队共出动103名消防官兵、14辆消防车、4条搜救犬……”
“20X8年10月13日中午,Z市1名消防官兵与搜救犬发生意外,生死不明。”
“因余震造成的山坡垮塌,导致4名消防官兵死亡,1条搜救犬重伤。”
……
22日上午,在“10.12地震”中牺牲四名烈士追悼会在z市园艺殡仪馆举行。柩车途径的街道,数以百计的市民为烈士送行。
烈士遗体就在殡仪馆正厅,市民排队等候悼念仪式开始,内外人满为患,却又井然有序。
追悼会开始,烈士家属入场。
一个小姑娘尤其引人注目。她不似其它烈士家属,没哭,面无表情。
小姑娘齐耳短发,眼神清澈,个儿不足一米六,黑衣黑裤,与她此时神色一样清冷。
家属们守在烈士遗体旁,旁观市民给家人送花。
仪式进行到一半,门口的队伍忽然从中劈成两半。消防兵洪正国牵着一条马犬走进来。这种犬常被误认为是德牧,但它比德牧身材更精瘦。
这条马犬,叫AK。
司茵认得。这是哥哥一手带大的犬,曾与哥哥救过很多人,数次死里逃生,她见过它的照片。
不需要谁唤,AK的目光已经锁定司豪遗体方向。它被带到司豪的遗体前,嗅不到男人的生命气息,喉咙里发出绝望地“嗷嗷”叫声。
司茵仔细观察AK。
它似乎和自己一样,不太能接受司豪已经离开的现实。它在原地打圈,情绪躁动。
洪正国将套住它脖颈的p链一拉,喝道:“AK,坐!”
AK立刻将情绪压制下去,昂头,露出宽挺的胸脯,在烈士遗体前坐得笔直。
它还想再动,洪正国又发下一个严肃指令:“定!”
接到命令,AK定住,岿然不动。
AK拿自己当家属,与司茵一同守在遗体前,甚至用铁棍一样的尾巴甩了甩司茵的小腿。
司茵一愣,低头看它,并下意识地朝旁边挪了挪,让位给它。AK占据最中间的家属位,挺胸坐直,它仿佛在告诉司茵:它才是这个男人最亲的家属。
AK和司茵,忍着悲痛一直守到献花仪式结束。
洪正国准备带AK回队,一向服从命令的搜救犬,居然没有听从指令,忽然趴下,四爪抓地,耍起了赖皮。
洪正国拽了拽p链,语气严肃:“AK,起来!”
脖颈链子一收,让Ak吃痛。它趴在地上冲洪正国龇牙,喉咙里发出兽鸣,与刚才悲痛的声音截然不同。
这条犬连眼神也变得凶横,咧嘴龇牙,用锐利的目光警告洪正国,似要吃人。
洪正国见他不吃硬的,弯下腰伸出手,打算去抚摸犬身。
Ak警惕往后一退,露出一口利牙,张嘴就咬。洪正国条件反射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靠。AK,你他妈疯了!”
是的。它是疯了。它要守着这个男人。
好在洪正国反应够迅速,若被AK那口利牙含住,他这条胳膊得废。马犬是出了名的咬死口,一旦咬住,打死也不松口。
AK情绪突然发生变化,众人始料未及。
站岗兵过来帮忙,将AK围起来。
司茵知道AK对哥哥感情深,也学洪正国蹲下身朝它靠近,手还没伸过去,敏感的AK顿时一个转身,冲着司茵猛吠。
它的吠声浑厚有力,震慑人心。
“别碰它。”洪正国将司茵往后一拉,又没将她身体扶稳,导致她整个人朝后跌。
还好身后有人迅速伸出援助之手,将她后背抵住,免了她摔得四脚朝天。司茵没回身,一股男士香水的淡香斥进她的鼻腔。
男人将她扶稳,又很快松开,转身去花篮里取了一枝雏菊。他拨开人群,朝AK靠近。
司茵觉得这个男人疯了,在所有人都不敢靠近疯狗的情况下,他居然慢慢朝烈犬走去。
她望着那条犬和男人的背影,情绪忽然跌落,眼前的一切画面都模糊了,视线不能聚焦,思绪飘回半个月前。
到现在,司茵仍然觉得这是一场梦。
半个月前,她还跟鲜活的司豪讨论男神 rocket。司豪也答应,回来后给她补生日礼物,带她认识rocket。
可现在,人说没就没了。
她生日那天司豪休假回家给她庆生。那天rocket在IPO(国际护卫犬赛)中,带着马犬老虎拿下冠军,司茵谈到rocket拿冠军,表现地很激动。
吃饭时,司豪揉着她后脑勺问:“他的比赛你一场不落,就这么喜欢他?”
rocket是国际闻名的竞技犬运动员,老虎是他带的一条冠军犬,所向披靡。
曾有人花一千万购买老虎,被rocket拒绝。不过迄今为止,老虎替rocket拿下的奖金,远不止这个数。
一人一狗,身价不菲。rocket又是训犬界的神话,她的男神,她当然喜欢。
司茵取过一双竹筷,勾勾嘴唇:“用我们小年轻的话来说,那可是大神。”夹菜间隙她抬眼直视司豪,语气笃定:“哥。你和rocket,其实……认识吧?”
司豪一愣。
大概是平时与rocket联系次数太多,被小姑娘察觉。
司豪并没有辩驳,眉眼严肃,警告她:“茵茵,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训犬是女孩该干的事儿?好好学习,以后毕业当个正儿八经的医生。”
司茵努努嘴,低头扒饭。
司茵看过rocket的书。因为他书里一句话,她彻底沦为rocket的铁粉。
哥哥反对她成为训犬师,她便考入z大,选了动物科学专业,以后即使做不成训犬师,做一名宠物医生也可行。
国内竞技犬赛制度不完善,远不及比利时。国内能找到的比赛视频也不全面,而且少有翻译版本,但即便条件如此苛刻,rocket和老虎的比赛司茵也一场不落。
用小姑娘的话来说。这个男人,是男神,是高不可触及的神话。
rocket带犬参加比赛,会戴口罩,坊间传闻他有样貌有缺陷。作为脑残粉的司茵,也从没见过他的真容。
她咬着筷头,正欲开口与这个男人讲讲道理,却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
电话挂断。司豪搁下碗筷,立即起身往卧室走,迅速收拾好行李。
他在玄关处一边换鞋一边对司茵说:“茵茵,刚才接到通知,s市贝川县发生7.8级地震,我得带Ak去灾区。”
司茵对地震没概念,只是抱怨:“哥,你才刚回来,又走?今天是我生日,咱们就不能坐下来,好好吃顿饭?”
司茵内心愤懑。
司豪穿好鞋,把军用背包甩上肩,说:“茵茵,床头柜里有张银.行卡,密码不变。下午约上同学去逛街,唱唱歌,蹦蹦迪,不用给哥省钱。”
司茵:“……”
哥哥身高近一米九,皮肤黝黑,因长期训练有素,人糙且壮。妹妹身高却不到一米六,巴掌小脸,齐刘海短发,虽然表情总是清淡,但这种小个头的漂亮小姑娘,会莫名讨长辈喜欢。兄妹俩站在一起,反差巨大。
司茵送哥哥到路边,有点不舍,扯住他的衣角,难得撒娇:“真要现在走?”
“嗯。贝川受灾严重,必须回,”司豪揽过司茵后脑勺,胡乱一揉,轻声说:“哥回来给你补生日礼物。”
司茵给他一个白眼,“谁稀罕你的礼物。”
“怎么?认识rocket的机会,不想要了?”
司茵眼底登时像铺了一层星光,湿润而闪烁:“真的?”
“嗯。”
“不骗我?”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司茵推了一把他的肩,“得了吧。你骗我的次数还少吗?”
……
司豪又骗了她,不打一声招呼的去了另一个世界。
回忆最后与哥哥相处的画面,司茵脑仁胀痛,脑神经如被无数银针覆裹。她最近压根不能睡觉,一闭眼,眼前就浮现出司豪咧开嘴大笑的脸。
司豪皮肤黝黑,牙齿很白,一八五的铮铮铁汉,笑时却有酒窝。
都夸他是个好哥哥,好孩子,好消防兵……可就是这样一个好人,却不能寿终正寝。
司茵紧咬着唇。
她的手心、脖后,汗湿一片。
……
思绪拉回。
将她扶稳的男人已经靠近AK。
司茵头皮一麻,下意识要张嘴阻止,洪正国先她一步上前拉住男人。而这个男人,却不领情。
洪正国急道: “哥们!这狗疯了你没疯吧?赶紧过来!”
男人身高约在一米八五左右,这个身高对于司茵来说,很有压力,她得仰头看他。他穿一身黑西装,配套领带也是纯黑,肩部线条挺括,身高腿长,外形比例不错。
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多余表情。
他的颜值在一群糙汗中间尤其出挑,气质也与众不同。他扭过头,看着洪正国,唇角微勾:“倒没疯,和人一样,伤心过度。”明明露出笑容,可目光却是另一种寡淡的冷意。
司茵只看见男人侧脸。她此刻还没回神,即便觉得男人眼熟,一时片刻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男人手指微屈着,压着雏菊浓绿的枝杆,手指骨节分明,过分地好看。他对这条露出獠牙的犬,居然丝毫不惧。
陌生的气息。
Ak一泯往日乖顺,喉咙中有低鸣,它眼神里透露的,是随时吃人的戾气。
这种烈性犬,与狼搏斗恐怕也不会落下风。
男人嘴里发出有节奏的口哨声,AK明显一愣。司茵也跟着一愣。
这不是……司豪逗狗的口哨声?
男人看Ak的眼神,不似看人那般冷淡疏离。很温柔,甚至是有爱的。
AK从男人的眼神里接收到讯息,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一双威风竖立的耳朵渐渐趴下,在男人面前居然呈现出一种乖巧“求抚摸”的姿态。
男人见状手伸过去,拍拍犬肩位置,继续宽慰犬的情绪。
这个位置往往是狗觉得最舒适的部位。他低声对AK说了些什么话,将雏菊递了过去。
花被狗嘴衔住,AK叼着花朝司豪遗体走去,它和那些市民一样,小心翼翼将雏菊搁在了遗体前的地面上。
雏菊的枝杆还完好,可见狗子对待它的小心程度。
AK默默望着司豪的遗体,那一瞬间,它仿佛听见司豪对它下指令:敬礼!
AK顿时肃然起敬,双爪前举坐立。它一只前爪卷在胸脯前,另只前爪举过头顶,宛如敬礼。
这是英雄致英雄的敬礼,是战友送战友的敬礼。
大家还沉浸在AK敬礼的感动中,戒备放松,AK一双前爪忽然落地,穿过人群跑出殡仪馆。
大厅混乱,就连时穆本人也没想到,这条犬会突然做出“逃跑”的举动。恍惚的司茵回过神,跟着大家一起追出去。
殡仪馆外有条河。
众人将AK围到河堤边,洪正国让人取了工具,来抓AK。大家都以为万无一失时,AK毫不犹豫转身,“扑通”一声,跳进河里。
河水流湍急,曲折弯绕,芦苇丛生。AK很快被水流冲走,没了踪影。
殡仪馆守门的保安也追出来,望着河面,半晌才反应过来,感慨道:“靠!这狗成精了吧?居然玩跳河自杀!”
“说逃走更合适。”时穆也看着那片河面,眉头紧蹙。
司茵扭过头仔细打量男人,终于看见他的正脸,并与他四目相对。
他的皮肤与一身黑成反比,很白,深眼窝,鼻梁骨直而挺,眉心一颗痣。
他目光落在司茵脸上,薄唇抿出一丝笑意:“小司茵。好久不见。”
这抹笑意让司茵发憷。
她心跳加速,对眼前这个男人莫名生了一丝畏惧。
这是……时……时穆??
第02章 搜救犬
司茵被吓一跳,心脏差点骤停。
她长这么大,只怕过两个人,时穆是唯二。时穆就是当年一言不合就将她作业批评成一地渣男人,也是那个给她青春期带来阴影的……男人。
时穆和司豪从小学就认识,两人关系不错。
那会儿,司茵父母还健在,大人总拿时穆开玩笑:如果时穆是个女孩,司豪以后可以考虑娶他做媳妇儿。
大人开玩笑的话,司茵却记在了心里。
她初中时,让同桌将司豪和时穆画成耽美小漫画。时穆是攻,哥哥是受。
司茵初中成绩不太好,时穆是z大学神,司豪便找了他来给妹妹补课。时穆比司茵大十岁,那会儿在司茵眼中,他是叔叔辈儿。时穆让她叫哥,她却不依,非喊他时叔叔,气得他总当着她家人的面儿,敲她脑袋。
司茵高中时,时穆便去了国外。
明明对她青春期造成心理阴影的男人,她却没有第一眼认出。大概也是最近休息太差,过于恍惚了。
时穆见她神游,音调清朗而淡:“不认识了?”
司茵回过神,木纳点头,嘴微微张,却说不出话。
时穆察觉出她情绪异常,走过来,拍着她肩安慰:“节哀。”
她已经好几天没说话,此刻张张嘴,一时却忘了怎么说话。
司茵低叹。时穆是不是以为,她变成哑巴了?真特么蛋疼。
—
河流那么湍急,即使狗天生会游泳,AK恐怕也凶多吉少。
当天下午,司豪入土。
待遗体下葬,一切仪式都结束后,司茵依然留在墓园,杵在司豪的墓碑前发呆。直到暮色将至。
时穆担心小姑娘,全程陪着她。快晚上时,又送她回市里。
回去路上,时穆提出和她一起吃晚饭,顺便谈谈她以后。司茵摇头婉拒,表示现在什么也不想谈。考虑到小姑娘最近情绪低落,时穆也就没勉强,送她回了学校。
时穆的车停在大学门口过于招摇,他把车停在Z大后门的巷子里。司茵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时穆叫住她:“等等。”
车门已经推开一半,闻声,司茵又转回头看他。
男人两根修长手指夹着一张磨砂质感名片,半透明。他说:“情绪稳定了给我打电话,有事和你商量。”
“嗯?”她已经好几天没说话,喉咙里发出一阵低低地“嗯”音,尾调上扬,带有疑惑。
小姑娘的脸巴掌大,眼睛圆又大,看人时,漆黑的眼睛里都是水盈盈的光泽。时穆心软了一下。
这眼神,跟几天没吃狗粮的小奶犬似的。他的语气也难得和蔼,说:“一句两句说不清。”又从钱夹里取出一张卡,递给她:“这卡里有点钱,拿去花,想买什么就买,不用省。”
司茵愣怔,看他的眼神很复杂。她嘴唇嚅动半晌,话都到了嘴边,依然没能说出口。
小姑娘乌黑短发撩在耳后,露出一双耳朵,白嫩的耳垂忽地红了。
不是害羞。是尴尬。
司茵性格太要强,接受不了这种“施舍”。
她深吸一口气,垂下眼,长睫毛上下煽动。整理好情绪和措辞,又猛地抬眸,对上时穆那双眼睛: “时穆,我是没了父母,没了哥哥,没了家人,但我不至于饿死。”
男人这双眼睛里有岁月沉淀的冷静,配上这副英俊的五官,有点摄人心魄。
司茵想起青春时期对他的那点小心思,心脏忽然慌乱狂跳。逃也似的,攥紧包带迅速下车,重重甩上车门。
砰地一声响。车身仿佛都跟着震了一震。
时穆坐在车内愣了片刻,几分无奈,笑出声。
时穆?居然直呼其名?以前不都是,一口一个穆叔叔?
这些年时穆一直在国外,最近刚回国。他本打算跟司豪好好叙旧,没想到连他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司豪这份工作危险度极高,很早之前他便答应司豪,如果他殉职,一定帮他照顾司茵。直到小姑娘嫁人。
时穆打算履行承诺,做小姑娘的监护人,直到她结婚。
也不知是因为司豪去世,还是早年家庭变故。他发现,司茵变了很多,不再是以前那个说两句就哭鼻子的小姑娘了。
——
司茵今年18岁,就读于z大,是时穆的学妹,上大二。
早年家里变故,独立较早,她学习之余会出去打工,没什么朋友。司茵成绩不错,长得漂亮,在系里挺出名。她喜欢独来独往,就捞上了一个“冰美人”称号。
她已经一个星期没怎么睡觉,今天哥哥下葬,身体紧绷那根弦好像一瞬间松开,回到宿舍头一挨枕头,就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梦见司豪嘱托她,照顾AK。
梦里,司茵吃醋。她问他,AK重要,还是她重要。
司豪揽过她的后脑勺,随意揉揉:“傻姑娘。AK和你,都是我的妹妹。”
司茵吃醋,觉得自己不如狗。她还想跟司豪撒撒娇,男人的身体居然像烟雾一样,渐渐消散。
她急得大喊,从梦中惊醒。
司茵坐起身,脸上还淌着眼泪。发现只是个梦,长舒一口气,抬手把泪痕擦干。
寝室在一楼。
窗外的林荫遮天蔽日,蝉声聒噪。
三名舍友从外面回来。
社长吴容仰着头,对坐在上铺的司茵说:“节哀顺变。以后什么困难,告诉大家,别一个人硬撑,知道吗?”
孟茜闻言,连忙撇清关系:“有什么困难千万别告诉我啊,我可帮不上什么忙,”语气里似乎有讥讽味儿,“司茵,之前我一直以为你哥富二代来着,没想到是个消防员。你节哀啊,这个职业危险度是挺高的,你应该早有心理准备,是吧?”
吴容用脚踢了一下孟茜坐的凳子,瞪她一眼:“我说你怎么说话的?”
孟茜眼尾一挑,反问:“我怎么说话了?”
两个人因为她吵起来,叽叽喳喳。
司茵不想说话,只好又躺下,拿枕头盖住脸,又睡了一会儿。其实也睡不好,一闭眼,满脑子都是司豪。
真特么操蛋啊。她成了孤儿。
——
司茵又请了半个月假,打算回家好好整理情绪,顺便清理司豪的东西。
司豪的东西,她能扔则扔,省的以后睹物思人。
她从司豪的遗物里找到了很多关于司豪和AK的照片。从AK还是小奶狗,到它成为一条英姿飒爽的成犬。
遗物里有条用AK犬牙制成的吊坠,被打磨的很光滑。
这条项链从前司豪不离身,司茵舍不得扔,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先前洪正国向她要过司豪和AK的照片,这些照片,她留在家里看着也难受,打算给洪正国寄回去。
她给洪正国打电话询问地址,电话接通,对方一听是她,拍着大腿兴奋道:“妹子!好消息!AK没死!”
“啊?”司茵用手指掐着电话,愣住。
那条狗,不是殉情……自杀了么?
洪正国在电话里明显很激动,卖了个关子:“你猜它哪儿了?”
“去哪儿了?”
洪正国叹一声气,道:“靠,那条狗真他妈成精了!它居然徒步到了贝川县!他守在司豪出事儿的废墟上,谁拉也不走。明天我和其它战友去贝川县把它接回来”
“贝川县?”司茵心头一震后,接着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
离地震已经过去一个月,贝川县的救援在收尾阶段。灾区被圈出来,政府派兵看守,不让闲杂人等进入。
第二天烈日炙烤,温度高达38度。司茵一行人被年轻军官带入县城。
沿途目光所及,全是石头废墟,残败的家具、冰箱、汽车……东倒西歪,宛如末日死城。
路并不好走,举步维艰。
一个小时后,司茵终于看见废墟上趴着的AK。他吐着舌头,一动不动,好像在等谁。
年轻军官指着AK,对他们说:“这条狗一个星期前就来了,谁赶也不走,好像在等谁。这两天日头烈,它就趴在那里,也不怕晒。没人敢靠近他,谁过去他就对谁凶。我们看他可怜,就把水和狗粮放在废墟下面,它晚上会下来吃。”
“它在等老司,”洪正国眼睛都红了,忍住眼泪,说:“老司就是在这里救人时,被石头砸死的。AK大概是觉得,在这里等老司,他人还会回来。”
在场的人都沉默。
司茵的心也跟着一坠。她望着AK的方向,心脏拧疼。
一群男人商议好抓AK的方案,拿着抓捕工具爬上了两米高的废墟。
AK感受到来自四周的压力,浑身毛仿佛都竖起来,拿狠厉的眼神瞪着一群男人,喉咙里发出警告。
司茵在废墟下等待,心提到嗓子眼,担心他们在抓捕过程中伤到AK。在AK发出警告后,他们非但没有停止抓捕,反而继续上前。
狡猾的AK盯准了废墟下手无寸铁的司茵,男人们冲着它围攻而上时,它迅速跳下废墟,直扑司茵。它用爪子将司茵摁倒在地,一口咬住女孩细嫩的胳膊,以示报复。
在它眼里。他们是敌人,司茵也是。
它和人一样也有思维,精神受到刺激,已经不算是一条正常的犬。
司茵被扑倒,惊叫一声。她怎么也没想到,AK会突然从两米高的废墟上跳下来,将她扑倒。
她观察到,AK的肉垫已经被磨烂,下腹部位大面积脱毛,溃烂程度严重,并且伴有恶臭。
怪不得它会发狂,在精神打击和身体受伤的双重刺激下,它的思维必然不清不楚,把她当成了敌人。
洪正国骂了一声“操”。如果现在有把枪,他一定毙了AK!
司茵咬唇,忍着剧痛道:“都别过来!”
马犬的特性是咬死口, AK现在不认主人,谁的命令也不听。作为一只受过训的军犬,它骨子里镌刻的职责:除非被打死,否则绝不松口。
司茵身体每一动,AK下口就狠一分。
她尽量保持冷静,把恐惧压制下去,脑子里开始思索rocket在书里教的训犬技巧。毕竟犬牙已经陷入她的血肉,她的思维被剧痛扰乱。
她不敢哭,也不敢发出任何吃痛的声音。她怕一旦表现出痛苦,洪正国就会一棍敲碎AK的头颅。
“捂住它的眼睛!吹口哨!”突然一道清冽的男低音传入司茵而耳中。
司茵立刻照做,用另一只手捂住AK眼睛,开始学司豪吹口哨的节奏。
时穆是被洪正国打电话请来的。他赶到废墟现场时,已经晚了一步。
AK咬住司茵手臂,情况不容乐观。这时候犬更不能受刺激,否则小姑娘的胳膊恐会不保。小姑娘抱着烈犬,满手血,没撒手,也没哭,表现地异常冷静。
这忍耐力……时穆皱着眉头,居然开始好奇小姑娘的忍痛能力。
AK视线被遮,情绪逐渐安定下来。在口哨的催动下,居然也开始慢慢松口。
AK松口,司茵也将手从它眼睛上移开。
司茵挂在脖子上的那颗犬牙此刻正坦露在胸前,AK看见犬牙,目光突然变得温柔。它用鼻子嗅了嗅犬牙吊坠,又尝试嗅了嗅司茵身上的气味儿。
它仿佛闻到了司豪的味道。
AK仿佛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用抱歉的眼神看了眼司茵,开始替她舔伤口,它此刻惊慌失措的像个孩子,喉咙里也发出可怜地“嗷呜嗷呜”声。
周围的人在观察,谁都不敢贸然靠近。
AK见司茵胳膊上的血止不住地流,朝时穆跑过去,用嘴含住时穆的衣服,将他往司茵的方向拽,喉咙里发出祈求的声音。
时穆蹲下身抱住AK,摸摸它的脑袋,这才对洪正国说:“愣着干什么?赶紧救人!”
作者有话要说:
时穆:AK,你知错了吗?
AK:我错了,我反省,罚我天天吃狗粮!
第03章 搜救犬
大家反应过来,不敢耽搁,立刻上前扶起司茵,迅速替她消毒止血。洪正国将司茵背起来,急忙忙往营地去。
Ak伤势也不轻,但谁也不敢抱,时穆便捞了这个苦活儿。
到了营地,医务人员完全不够用,司茵得排队等待。
洪正国急得在外面来回度步,隔着门帘,对里头喊:“李医生,能不能插个队?我这里有个小姑娘受伤,白森森的骨头都露出来了,再不治疗血快干了!”
虽然司茵手臂满是血,痛感剧烈,但她清楚自己的伤势。
AK明显嘴下留情,她的伤不轻,但也没有洪正国说得那么严重。
只听里面在救灾中受伤的兵哥哥,用一口四川话道:“李医生,我莫关系,让人民群众先来!”
这声音有板有眼,听得司茵心窝子一暖。
随后,她就被一群人民解放军搀扶着进了帐篷。
时穆让洪正国脱件衣服,铺在地上,给AK垫在身下,以便替犬检查伤势。
洪正国瞥了一眼AK,一边脱衣服一边骂道:“神他妈搜救犬,居然咬人?袭击民众多大罪?老子刚才没把它弄死就是积德,还给它用衣服?我呸——”
伴着那一声“呸”,洪正国把衣服捏成一团,重重甩在地上。
AK一脸委屈。它的嘴筒子搭在时穆胳膊上,抬头,委屈巴巴望着发火的洪正国,又低头,委屈巴巴瞅了眼被捏成一团,扔在地上的衣服。
洪正国被它那可怜兮兮的眼神搞得心一软,蹲下身,一边将衣服在地上铺开,一边絮叨:“老子这辈子没见过你这么孽的狗,就你这心里素质,怎么当犬的?你成精了是吧?上天了是吧?学会咬人了是吧?老子弄——”
“汪!”Ak龇牙,冲洪正国叫了一声。
洪正国吓得往后一缩,一个屁墩儿。
他缓了一会,又蹲起身,将衣服铺平整:“老子弄……弄衣服,把衣服给您弄平整,您好躺着不是?”
AK这才高兴,甩甩尾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时穆让AK平躺下,开始替它检查伤势。
他发现,它不仅四爪磨烂,下腹溃烂恶臭,后右腿内侧有明显伤口,已经流脓。
时穆蹙眉:“这里医疗设备不齐全,我得带它回z市进行治疗。”
洪正国道:“这条犬不属于私人,所以抱歉,你不能带走。”
时穆取出一张名片,递给他:“我是美森宠物医院的院长,有义务为军犬治疗,你放心,我不会收取你们任何费用,等犬的伤情稳定,你们随时可以带走。”
洪正国接过名片,震惊:“我靠??”
时穆眉眼淡淡,又说:“我进去看看小姑娘,你先看着AK。”
等时穆走进帐篷,旁边的小哥凑过来,撞了撞洪正国的肩,问他:“老洪,你怎么了?见鬼了?”
“我靠你看,这人——”他把名片递过去。
小哥接过名片,左右看,没看出什么,问:“怎么了?不就是宠物医院的院长?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啊。”
“……你丫没听过美森宠物医院?”洪正国斜睨他,眼中带有鄙视。
小哥抓抓脑袋,疑惑:“好像听过,所以有什么背景?”
洪正国嘶一声,捏捏眉心:“全国前十私立宠物医院之首。不说最大,它绝对是医疗设备最先进,科室设立最全的宠物医院。他是院长不稀奇,可这个美森医院的挂职院长,也是创始人之一。这么大的宠物医院,只有两个创始人,这位时先生作为院长占股多少成,你知道吗?”
小哥摇摇头:“不知道啊。”
洪正国讲得起兴,一边替平躺在地上的AK捋毛,一边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挺有钱就对了。”
AK半眯着眼睛,一脸享受。
小哥:“哦,现在还缺有钱人?瞧把你给震惊的。”
洪正国说:“我是没想到这位时院长这么年轻。前段时间队里有条犬生病,需要仪器检测,全z市也只有美森医院有。据说这台先进仪器国内也只有一台,是他们时院长自个儿掏钱买回来的。当时我就听他们护士提了一嘴,这个院长在国外很有名,你知道那个什么国的王子吗?人家给王子的宠物狮子治过病,你说牛不牛?”
“狮子?”
小哥觉得这牛逼吹大了。
王子?狮子?呵呵,可吹牛逼吧。
——
司茵的伤口已经被处理稳妥。
刚包扎好,她躺在床上不敢挪动身体。
时穆进来,医生理所当然以为他是司茵家属。
医生嘱咐说:“伤口暂时处理好了。伤口不深,但伤得也不轻,尽快送去市里打狂犬疫苗。”
时穆冲着医生颔首。
女医生整理好工具,抬眼看时穆,感慨这年头的小伙儿颜值真是高。
来这地儿,居然穿白衬衣、西裤、皮鞋?穿着打扮格格不入。但这颜值,也真没得说。
他和身后这个小姑娘,化个妆,都能去当电视剧男女一号了。
时穆接到电话时,正开会。
他没来得及换衣服,便开车来了贝川。
女医生识趣的出去,帐篷里只剩他们。
司茵右臂被包扎地结结实实。
她的手机放在床内侧,只好用左手去抓,由于距离太长,压根够不着。
男人见她取物困难,主动帮忙。
他的手撑在她耳旁,躯体从她面部上方掠过,手一伸,替她取过床内侧的手机。
咫尺距离,她清楚看见男人滚动的喉结,线条明晰的下颌。他这张脸,是刀刻般的冷俊。
她能闻见男人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不刺鼻,甚至有一种令人痴迷沉醉的味道。他身上穿着中规中矩的白衬衣,衣袖挽至手肘,露出的一段肌肉紧实的小臂。
他的颜值,真的很高。
这也大概就是……她大学两年,为什么依然单身的原因之一吧。青春时期便接触了这样一个几乎完美的男人,此后,便总喜欢拿身边优秀的男孩与他比较。
可是无论哪一个,都比不上他的优秀。
司茵心跳漏一拍,这样的距离,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午后。
窗外,梧桐树被风吹地哗啦啦响。
窗内,小书房闷热,落地电风扇呼啦啦地吹。
时穆也是穿着这样一件白衬衣,坐在她旁边,指着她的作业说:“又错,这道题有这么难,嗯?”
其实题不难。可他坐在身边,闻着他身上似有似无的薄荷香,她就莫名紧张,心跳加速,脑子不能思考,导致频频出错。
小姑娘又在发呆。
亦如当年给她辅导作业,她频频出神。
这么多年,她喜欢出神的毛病,还没改么?
少女心事,男人哪里懂。
司茵垂头接过手机,假装查看微信。
只听时穆问她:“不怕吗?”
“怕。”司茵的声音总是又轻又低,听不出情绪波动,“更怕AK出事。”
司豪视AK为亲人,她能做的,是保护它。
被AK咬住时,她有恐惧,也有疼痛,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能慌,不能哭……
如果她表现地过于痛苦,兴许洪正国会在情急之下,伤害AK。
它已经受伤,身体不能再承受更重的伤了。AK曾经救过司豪,她一旦想到它对司豪的情义,就只一心想保护它了。
她不认为AK会咬断她的胳膊,她对AK有一种,莫名的信心。
“那天也没跟你好好聊聊,这些年,还好吗?”时穆在她床边坐下,就这么认真打量她。
小姑娘皮肤很白,五官小巧紧凑。
她的脸几乎不如男人手掌大,这副精致五官,明明生得楚楚可怜,可她那双清凌凌的眼睛里,又满刻着顽固和倔强。
时下已经入秋,天气却还热。
她身上穿着黑色紧身T恤,腰身收得紧,盈盈不堪一握。
在他面前,她显得羸弱又娇小。
这样娇小的女孩,不像大学生。
不怪时穆有这样的想法。司茵身高不足一米六,在他面前,司茵无论是年龄还是身高,都是个能激发男人保护欲望的小姑娘。
“司茵,我答应过你哥,如果他有意外,我会照顾你。所以,从今天开始,我是你的监护人,负责你的学费,以及吃穿用度。”
司茵正胡乱摁着手机里的软件,闻言,顿住,睫毛颤得厉害。
她抬起眸,尽量表现得足够镇定,眼神冰冰地:“时穆,我已经是个大人,不需要监护人。”
不知道为什么,时穆拿她当小孩,她居然有点生气。
不算有点,是……很生气。
明明都是成年人,凭什么还拿她当小孩?
“你确定,某些事,自己能做?”时穆没有急着反驳她,语气也尽可能的温柔,“穆叔叔答应过你哥,尽可能照顾你。你如果觉得我资助你学业不妥,毕业后,可以来我医院,跟我签一年工作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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