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作者:苏欲再次见到陈遇秋,是在两年后的8月22日18时05分20秒,一艘漂泊于海面的游艇上。 彼时,余晖与浪花相撞,海风扑面而来。 余慕青站在甲板,听手机那头张幼青女士的念叨:“好不容易过来一趟,离开学也还有一段时间,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柯微刚好生日嘛,等她生日趴结束,我可以跟她一块儿返校。”余慕青说着,耸起左肩夹住手机,用鲨鱼夹盘起被风吹乱的头发。 有人从身后经过。 她拿下手机...
作者: 苏欲
再次见到陈遇秋,是在两年后的8月22日18时05分20秒,一艘漂泊于海面的游艇上。
彼时,余晖与浪花相撞,海风扑面而来。
余慕青站在甲板,听手机那头张幼青女士的念叨:“好不容易过来一趟,离开学也还有一段时间,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柯微刚好生日嘛,等她生日趴结束,我可以跟她一块儿返校。”余慕青说着,耸起左肩夹住手机,用鲨鱼夹盘起被风吹乱的头发。
有人从身后经过。
她拿下手机,偏头看一眼。
一个身着蓝白条纹比基尼的女生,迈着长腿,婀娜多姿地朝八点钟方向走去。
“葵葵生日?你怎么不早说。”张幼青埋怨道,“她之前说想尝尝新都的特色糕点,早知道我就让你捎上了。”
葵葵是柯微的小名,柯微是余慕青同专业的室友。大学这两年里,两人同进同出,关系还算亲密。
余慕青漫不经心地应两声,目光却落在不远处比基尼女生所搭讪的对象上。
那是一个单看背影就觉得很帅的男生。
个高腿长,宽肩窄腰,每一块紧致有力的肌肉,都在肆无忌惮地散发着撩人的荷尔蒙气息。
简单的T恤短裤反衬得整个人干净清爽,充满意气风发的少年感。
他在海钓,站得懒懒散散的,右手抄在裤兜里,左边架着一根鱼竿。
听到有人叫他,便侧过身来。
搭在护栏的左手,还夹着一支烧了一半的烟,猩红火光在风中明明灭灭。
高挺的鼻梁上卧着一副太阳镜,暴露在外的下半张脸,肌肤白皙剔透,轮廓深邃优越。
余慕青眯眼打量他。
第一眼觉得他惊艳,第二眼才惊觉他眼熟。
比基尼女生跟他搭话,绞着手指,红着耳根,肉眼可见的羞涩忸怩。
他面无表情地听,偶尔抽一口烟,浑身透着冷淡疏离的气息。
偏偏夕阳呈现绮丽的橘红色,汪洋大海洒满了碎金,把气氛渲染得格外旖旎浪漫。
许是她注视的时间太长,被他察觉到了。
他呼出一口烟,头一歪,视线越过那个女生,笔直落在她身上。
余慕青后退半步,一股偷窥被人抓包的窘迫感席卷而来,叫她臊红了脸。
耳边,张幼青唤着她:“慕青?听到没有?你那边是不是信号不好?”
余慕青咽了口唾沫,嘴里喃喃着“嗯,听到了”,却全然不知张幼青说了什么,只是目不转睛地看他抬手勾下太阳镜,露出一双漆亮的眸。
隔着两年的光阴,和十米的距离,他凝视她的同时,她的注意力也集中在他身上。
这天傍晚的风很是嚣张,灌入他的白T恤,扬着他的发,也迷了她的眼,把她耳朵吹得嗡嗡作响。
多年后,回想起这一幕,余慕青觉得自己肯定给陈遇秋加了滤镜。
否则,怎么能媲美电影海报一般,让人这么心动,好像三魂七魄都要被他勾走,迷失了心智。
“既然信号不好,那就算了。你回到学校后,记得给我打电话。”张幼青说,顿了两秒,叮嘱她,“还有,代我向你爸和你陆阿姨问好。”
早在前两年,余慕青父母就已离婚,各自再婚了。
两人一南一北,仅有的交集,就是她这个唯一的女儿。
余慕青垂眸,掩住情绪,回她几句用作结束语后,挂断电话。
再抬眼,陈遇秋已不知去向,只留下那个女生,含着幸福甜蜜的微笑,代他照看鱼竿。
余慕青拿着手机,精神有些恍惚,怀疑刚刚的对视,不过是场幻觉。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转身朝大厅走去。
临进门,手机震动,进来一条消息。
余慕青停下脚步看手机,蒋逢在微信里问她去哪儿了。
“甲板。”她回他。
蒋逢又给她发来一条消息,说他现在在吧台。
余慕青走到吧台,找位置坐下。
蒋逢调好一杯Margarita递到她手边,“阿姨打电话给你做什么?查岗?”
“嗯。”
“有我看着你,阿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蒋逢说着,抬手想摸她的头。
余慕青没留意到他的动作,听到邻座女生说“你怎么没跟陈遇秋要个微信”时,好奇地扭头看过去。
蒋逢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讪讪收回。
那女生还在说话:“他跟前女友刚分手没多久吧?现在正好是空窗期,你不去试试?”
“我看你对他也挺感兴趣的,你怎么不试?”另一个女生反驳道,“不会是刚试过,被他拒了吧?”
“都别试了。陈遇秋啊,坏男人一个。”
柯微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身中性打扮又A又飒,左臂大片文身恣意张扬,前两天还整了个蓝黑色挑染的炫酷鲻鱼头。
她用皮筋在脑后扎了一个小揪揪,走到吧台边,挨着余慕青坐下,戏谑道:“小仙女,要是不幸遇到他,可得小心点儿。”
自打大一开学迎新晚会,余慕青上台表演过一曲古典舞后,柯微忽然改口叫她“小仙女”至今。
余慕青纠正过几次,柯微都不以为意,还总是调戏她说:“初次见你那天,我满脑子就一个声音——哪处仙山琼阁的小仙女这么调皮,思凡下界,福泽苍生来了?”
从柯微嘴里再次听到“陈遇秋”这个名字,余慕青把脸转回来。
一只手倏然穿过眼底,再定睛,她身前那杯酒已经转到柯微手中。
蒋逢不满地“啧”一声:“这杯是青青的,你要喝不能自己调?”
柯微一通牛饮,搁下酒杯,才撩起眼皮瞧他,“您挺有本事啊,打着帮我举办生日趴的幌子,特地把我家小仙女约出来。”
心思防不胜防地被人戳破,蒋逢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拿起一旁的酒杯,重新调酒。
余慕青也觉得尴尬,低头佯装看手机消息。
她跟蒋逢是高中同学,后来又一同考上京城的大学。
从南方的新都到北方的京城,自高一至大二结束,两人认识了五年。
高中那会儿,班里就有人明里暗里地调侃蒋逢喜欢她。
而她一心扑在学习上,没当一回事。
直到上大学,发现室友柯微跟蒋逢是发小。
虽说蒋逢在A大,而她们在Z大,但他时不时就会到她们学校找人,约柯微吃饭或者外出游玩的同时,“顺便”叫上她。
余慕青不是木头,多少能察觉到蒋逢的心思,相处久了,觉得他也算才貌双全、温柔体贴,偶尔会想着要不要顺其自然地跟他发展下去。
然而……
“诶,蒋逢,你不怕陈遇秋削你啊?”柯微突然出声。
蒋逢把重新调好的酒送到余慕青面前,“什么?”
余慕青伸手碰触酒杯。
柯微抻着脖子,不住张望来来往往的人群,接着道:“居然把他前女友和前前女友都给叫过来了,这是什么修罗场。”
“岂止是前女友和前前女友,就连我的初恋对象都不能幸免。”
磁性嗓音忽地响起,仿若一根轻飘飘的羽毛滑过,搔挠着耳廓,惹起令人战栗的痒意。
余慕青显然被惊到了,身体有些僵硬。
余光里,一条孔武有力的手臂越过她的臂膀,先一步夺走酒杯。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后才后知后觉地捻了下指尖,怀疑手指曾不小心与他擦蹭而过,留有奇异的触感。
拿过酒杯后,他喝了两口。
吞咽声落入耳朵,余慕青悄然瞥他,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拉开她左侧的座椅,高大颀长的身影顷刻落座,太阳镜被随手搁在台上。
与此同时,空气里多了一丝清新沁凉的淡香,她的肌肤似乎还能敏感地察觉到他身体散出的热度。
燎着身,烧着心,她红了脸。
“怎么神出鬼没的。”柯微小声嘀咕。
蒋逢瞟陈遇秋一眼,“你不是在钓鱼么?有什么收获?”
陈遇秋意有所指:“一条美人鱼咯。”
“重点是美人,还是鱼?”蒋逢吐槽,“你跟柯微还真是,这么多酒不拿,偏要抢别人手里的。”
陈遇秋屈指弹酒杯,发出“铛”一声脆响,“这么多年交情,抵不过一杯酒?”
“给你惯的。”蒋逢扶了下银丝边眼镜,眼见又要拿酒杯。
如坐针毡的余慕青打住他:“不用,我喝水就好。”
她意欲起身遁逃,脚刚落地,一杯柠檬水就送到手边。
是陈遇秋帮她倒的,还欠嗖嗖地附赠三个字:“不客气。”
退路就这么被他堵住,余慕青暗暗磨牙,道了声“谢谢”,端起水杯抿一口,缓解心口的躁动。
柯微这才想起要做个介绍:“喏,小仙女,那个就是陈遇秋。我跟蒋逢的另一个发小。”
余慕青微微颔首,表示知道。
跟柯微和蒋逢在一起时,偶尔会听他们提到他。
说是在蒋逢转学到南方前,他们仨住同一小区,小学中学也都在同一所学校。
只是陈遇秋脑子灵光,总在跳级,跟他俩不在同一年级而已。
“陈遇秋”的名声挺大,不论A大还是Z大,学生亦或是教授主任,好像都爱提一嘴。
除去他15岁保送A大,19岁硕博连读继续深造的“天才”设定,还被冠上“A大高富帅天花板”的名号。
不过这个被夸得神乎其神的陈遇秋,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换女友比换衣服还勤。
毕竟是其他学校的学生,而且余慕青实在无法把这号浪荡公子哥,跟记忆中的那个男生联系在一起,是以一直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竟然真是同一个人。
柯微越过余慕青,跟陈遇秋说话:“至于这位余慕青,你应该知道吧?蒋逢天天挂在嘴边的那位小仙女。”
余慕青没好意思往陈遇秋那边看,只听到他“嗯”了声,缓缓吐出两个字:“认识。”
“认识?”蒋逢话里泄出一丝警惕。
毕竟知道和认识,所表达的含义完全不一样。
余慕青摸着发热的耳垂,含糊道:“可能见过吧。”
话音刚落,陈遇秋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音量很轻,被嘈杂的人声和音乐所覆盖。
可她却听得一清二楚,也把他的鄙夷和嘲讽听了个一清二楚。
柯微兴致勃勃地追问:“陈遇秋,你刚刚提到的初恋对象是谁啊?一个校花,还是一个超模来着?我们好像没怎么听你提起过。”
余慕青眼睫一动,假装调整珍珠耳环,耳朵却支棱着,想听陈遇秋的回答。
可惜的是,他迟迟未开口。
她不由疑惑地偷瞄他。
好巧不巧,他也在看她。
四目相接的刹那,还来不及探出对方的底,柯微冷不丁问:“看什么呢?”
余慕青紧急避开目光,手机闹铃乍然响起,是Jared Lee的《Out Of Breath》。
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是两年前的夏日傍晚,陈遇秋坐在天台的沙发上,佐以一阵阵遥远的海浪声,抱着吉他弹唱。
当时的听众,除了掠过晚霞的归鸟,徐徐吹拂的海风,和淅淅索索的草木,只有她一人。
不晓得他是否还记得两年前的事。
余慕青手忙脚乱地翻出包里的手机,关闭闹铃。
耳边,陈遇秋的声音低低沉沉地传来:“保密哦。”
和过去某个瞬间,一模一样的字句与腔调。
不仅回答了柯微的问题,也勾起了她的回忆。
于是,余慕青知道,他肯定还记得。
记得她,记得那年夏天的海浪烟花和汽水,以及他们之间秘而不宣的故事。
之后的时间里,余慕青都有些心不在焉。
闲着没事干,柯微找来几个骰盅,拉着他们几个玩大话骰。
这场生日趴毕竟是蒋逢帮她主张筹办的,柯微多少有点僚机的自觉。
她一左,蒋逢一右,将余慕青夹在中间。
游戏是种不错的调动气氛的手段,再加上酒精麻醉神经的效果,很快,大家都玩嗨了。
价格高昂的名酒随便开,香烟抽了一根接一根,男男女女搂抱成一团,说着上不了台面的下流话。
乌烟瘴气的。
余慕青兴致索然,打算玩完最后一局就离场。
蒋逢中途外出接电话,由陈遇秋取缔他的位置。
“十四个5。”余慕青叫骰。
“劈!”柯微喝了酒,现在异常亢奋,劈手直指她的骰盅。
余慕青微愣,不可思议地看向她,“你劈我?葵葵,身为好朋友,你竟然劈我?”
“那你要反劈吗?”陈遇秋说着风凉话。
他今晚也喝了不少,但醉意不上脸,表面看着跟没事人似的。
只是那双桃花眼削去几分锐利和邪性,愈发迷离勾人,蛊惑人心的本事尽显。
余慕青犹豫两秒,瞅一眼他的骰盅,按捺着羞臊,悄声问:“你有5么?”
陈遇秋没回话,柯微提醒她:“反劈的话,输家要么大冒险,要么惩罚加倍,喝两杯哦!”
余慕青咬咬牙,掀开骰盅的同时,给出答案:“反劈。”
柯微抻长脖子,环视一周,随后“啧啧”两声,哭笑不得地说:“小仙女,你就一个5,怎么敢喊反劈啊?”
因为她脑抽。
余慕青懊恼地捂着脸,缓两秒,改为双手托腮,仰脸冲柯微眨巴水亮亮的眸子,“什么大冒险?”
“不刁难你,”柯微抬下巴指了指陈遇秋,“你跟陈遇秋加个微信就行。”
这还叫不刁难?!
余慕青一记余光飞过去。
隔着十公分的距离,陈遇秋坐在她身侧,两条长腿左右岔开,上身向前倾,左肘抵着膝,拇指在手机屏幕点点戳戳,右手探出两指,随意地拨动骰子。
见死不救的意味很浓。
“可以换一个么?”余慕青讨价还价。
柯微板起脸,左右摇动食指,“要么喝酒。”
好事者们看余慕青试图逃避惩罚,全都急吼吼地帮她满上两杯威士忌。
五颜六色的彩灯伴着R&B音乐四下扫射,杯里的冰球透着光,浑圆剔透,仿若水晶。
不一会儿,酒杯就蒙上了一层寒气。
“今晚就你没喝过酒!葵葵生日呢,光喝饮料怎么行?”一个男生顶着两腮的酡红,把两杯酒重重撂在余慕青身前,大声嚷嚷着,“喝啊!大家不醉不归!”
极具煽动性的话语,带起一群玩脱的人扬声高喊:“喝!喝!喝!”
一声声堆起的压迫感,逼得余慕青胸口窒闷,手心发汗。
两杯酒而已,应该没关系吧?
这么想着,她自暴自弃地吐出一口气,伸手拿酒杯。
柯微只是想逗逗她,看她真要喝,错愕地瞪圆眼睛,“余”字刚脱口,一台手机“啪”一下滑到茶几上,屏幕亮着光,正中间是一个方方正正的二维码。
余慕青的动作霎时顿住,杯口还贴在唇上,冰凉的酒液险些滑入口中。
“你扫我。”陈遇秋说,语气淡得听不出情绪。
余慕青眉头一动,迟疑地看向他。
陈遇秋抬左腕看表,估计是嫌她犹豫不决,面上渐渐显露出不耐,“你今天不能喝酒吧?”
余慕青呼吸一滞,紧了紧抓在手里的酒杯,心脏一直在“咚咚咚”狂跳,“你怎么知道?”
陈遇秋没解释,直接抽走她手中的酒,“加个微信很难?”
余慕青抿紧唇瓣。
难。
早已躺在她黑名单列表的微信号,现在要当着众人的面加回好友,还不能露馅,怎么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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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是魔术师就好了,当场表演一个大变活人。
要么把自己变没了,要么把陈遇秋变没了。
余慕青硬着头皮,慢吞吞地掏出手机。
陈遇秋睨着她,耐心终于告罄,端起酒杯,仰颈一口气干完一杯威士忌。
见状,众人鼓掌、拍桌,夸张地鬼吼鬼叫起来。
迷离梦幻的彩光,照着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恍若身处光怪陆离的梦。
余慕青愣愣地看着陈遇秋,目光粘在他那上下滚动的性感喉结上。
喉咙莫名干渴。
她舔湿下唇,艰涩地咽了口唾沫,眼睁睁看他放下只剩一颗冰球的酒杯,转而拿起另一杯,又是干脆利落的一口闷。
“磨叽。”他凉凉地撂下两个字,直接拿手机走人。
背影属实称得上高大伟岸,洒脱不羁。
余慕青想说他B King。
转念一想,人家刚帮她解了围,她是全场最没资格吐槽他的人。
“你去哪儿啊?”柯微喊住他,“陈遇秋,我生日蛋糕还没切呢!”
“修Bug。”陈遇秋回她。
“哦……”柯微坐回座位,看了看空掉的两个酒杯,又瞧一瞧心不在焉的余慕青,灵光一闪,再次喊他,“陈遇秋,你刚刚是在帮小仙女喝罚酒吗?”
她这一声,音量陡然拔高。
余慕青瞬间回神,抬起眼帘,发现蒋逢已经回来了,还正好跟即将出去的陈遇秋打了个照面。
两道颀长身影面对面而立,身高相差无几,气质却截然不同。
蒋逢斯斯文文,又不失年轻气盛的傲。
陈遇秋散漫放浪,却藏着一肚坏水。
一束红光猝然从中间劈下。
余慕青恍惚看到陈遇秋在笑。
“不然……”陈遇秋偏头看过来,大大方方地应,“谁闲着没事干找罪受呢?”
说罢,他看回蒋逢,笑意愈浓,意味深长,“你说对吧?”
蒋逢抿着唇,不置一词。
陈遇秋哥俩好似的,拍拍他的肩,错开他走出客厅。
这不过是一段小插曲,没什么人放在心上。
柯微很快就投入到下一局游戏中。
蒋逢回到座位,把骰盅盖上,问余慕青:“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余慕青已经让出骰盅,退出游戏了。
她双手抱臂,向后靠着沙发背,脑子乱糟糟的,全是陈遇秋那一抹富有玩味的笑。
听到蒋逢问她,言简意赅地回:“游戏输了。”
“只是罚酒?”
“嗯。”
“没别的了?”
余慕青被蒋逢一连串的追问弄得有点烦,“没了。”
“葵葵,我有点累了,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待会儿。”跟寿星柯微交代完,余慕青拿起放在身后的手袋起身。
视线匆匆掠过茶几,触及某个酒杯时,停顿一秒,又看回去。
然后伸出手,把印有口红的那部分转到掌心挡住,拿起来,问柯微:“葵葵,这个酒杯可以送给我吗?”
柯微正兴头上,看都不看一眼,无所谓地摆摆手,“要拿就拿吧。”
“谢谢。”余慕青拿酒杯走人,没注意到蒋逢一直在盯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
甲板上的人不多,桌椅空出一大半。
一盏盏暖黄色的灯光温柔明亮,海风推着海浪翻起悦耳的浪潮声,舒适的环境,让人身心得以放松。
余慕青找位置坐下,查看酒杯上的口红印。
游戏过程中,她去补过一次口红。
那支口红偏黏,容易沾杯。
她记得刚放下杯子那会儿,杯口的唇印还算清晰。
可现在口红印已经被蹭花了。
是谁的杰作,不言而喻。
陈遇秋帮她喝酒时,她没注意到这点。
等注意到了,不管怎么想,总觉得太暧昧,就像是跟他间接接吻了一样。
接吻……
想到这个,余慕青脑子“轰”一声炸开,热浪从耳根猛蹿上头脸,红成一片。
“葵葵,再怎么小心,如果对手是他,真的很难防住。”
余慕青自言自语,扯出几张纸巾裹住杯子,放进了包里。
甲板上的人越来越少,柯微打电话给她,说是要上蛋糕了。
余慕青回到大厅。
人们围聚在半人高的蛋糕附近,蒋逢带人帮忙插蜡烛。
她环顾四周,没见到陈遇秋的身影。
可能还在搞他的Bug吧,出来玩还带着任务,不愧是他们信息学院的王牌。
直到party结束,游艇靠岸,余慕青跟蒋逢一左一右扶着醉醺醺的柯微上车,才再次见到陈遇秋。
他坐在副驾,腿上摆着一台笔电,双手在键盘上富有节奏感地敲敲打打。
电脑屏幕散出的淡光投在他脸上,勾勒出堪称完美的侧脸线条。
余慕青坐在后座正中间,离他很近,偶尔不动声色地瞥他一眼。
柯微软趴趴地靠着余慕青,说话口齿不清:“蒋逢,你怕不怕?”
蒋逢低头刷着手机,“怕什么?”
“嘁,装吧你就……”柯微语气轻蔑,“大家都是朋友,你一直不让小仙女跟陈遇秋碰面,不就是怕他挖你墙脚么?”
闻言,余慕青心脏咯噔一跳,赶紧捂住柯微的嘴。
奈何柯微平时没少锻炼,力气挺大,不费吹灰之力就反抓住她的手,双臂一展,将她压制在怀里。
“柯微,你喝多了。”余慕青劝她。
柯微低头顶她额角,小声诱哄:“嘘,小仙女不要打岔哦~”
蒋逢看一眼余慕青,又看一眼陈遇秋,最后把锅甩给他,“分明是他俩时间凑不到一块儿,好吧?陈哥忙着呢,哪是想约就约得出来的。”
“是咩?”脑子被酒精泡久了,转得慢,柯微需要时间反应,“哦,对,陈遇秋读书一直挺厉害的……所以,陈遇秋,你这会儿怎么又有空参加我的生日趴了?”
键盘声戛然而止,陈遇秋语气平缓:“因为突然特别想见一个人。”
柯微打了个酒嗝,压着余慕青往副驾那边靠,笑嘻嘻地问:“谁啊?前女友,还是前前女友?”
陈遇秋瞧一眼车内后视镜,默不作声地合上笔记本电脑。
“初恋对象吧?”蒋逢一针见血。
柯微打趣:“不说话就当你默认哦~”
车内一时间阒无人声。
幸而离他们今晚居住的别墅不远,车子在院门停下,陈遇秋开车门下车。
蒋逢下车后,绕到后座另一侧的车门,跟余慕青一起架起柯微。
柯微醉得厉害,步履踉跄,跟一滩烂泥似的挂在两人身上。
死沉死沉的。
余慕青力不从心,一个趔趄,险些被她带倒。
陈遇秋在前面开院门,循着小径进去。
柯微没来由地发起火来:“陈遇秋!你走那么快干嘛?赶着投胎啊?”
陈遇秋回头,目光在摇摇晃晃的余慕青身上凝滞一秒,眉头蹙起,“蒋逢,你不能直接把她扛进来么?”
“就是。”余慕青默默在心里附和他。
柯微是她朋友,她没办法撂下她不管,但一天下来,她车马劳顿,状况百出,现在真的筋疲力尽了。
“上次她吐我一身,你又不是不知道。”蒋逢说。
“谁让你不管着她。”陈遇秋转身折回来,顺手解开左腕的镶钻腕表,连着电脑包一齐递给余慕青,“帮我拿着。”
“啊?”余慕青蒙了一下,垂眼看他的手。
在被腕表表带遮盖的手腕内侧,有一个鱼尾形状的文身,蓝紫色的。
路灯静幽幽地亮着,不等她细看,陈遇秋出声叫她:“发什么呆?”
余慕青回神,腾出一只手接住他的东西。
随即就觉得另一只手一轻,竟是陈遇秋一把抱住呜哇乱叫的柯微,将她扛在了肩上。
少了个负累,蒋逢明显松一口气。
柯微难受得直皱眉,蹬踹两脚以示挣扎,被陈遇秋不耐烦的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丢海里喂鱼”给镇住,很快就安静下来。
余慕青看着陈遇秋轻而易举地扛着柯微进别墅,莞尔一笑,跟着向前走。
“你在笑什么?”蒋逢走在她旁边,“柯微吗?”
不是。
余慕青在心里回答,嘴上却说着:“葵葵今天看着很开心呢。”
“可能是因为有陈遇秋在吧。”蒋逢说,“以前我们仨可是形影不离的好哥们儿,不过我去新都待了三年,按理来说,他俩的关系比较好。”
“是吗?”余慕青不以为然,“可你回京城两年了,还跟陈遇秋同一所大学,而且男生之间共同话题会更多吧?我以为,你跟陈遇秋的关系会更好。”
蒋逢想到了什么,哑然失笑:“也就那样吧。”
“嗯?”余慕青不解。
蒋逢没有跟她细说的打算,劝她今晚早点洗漱,好好休息。
陈遇秋把柯微扛进三楼的房间,就从楼上下来,伸手问余慕青拿回东西,“柯微今晚就麻烦你照顾了。”
毕竟他们男生不太方便。
余慕青点头,“好。”
蒋逢跟陈遇秋各自回了二楼的房间,余慕青直奔三楼找柯微。
她的房间门没关实,余慕青一推门,就撞见她脱得全身上下只剩内衣裤的模样。
余慕青一口气提到胸口,吓得赶紧背过身去,顺势关上门。
柯微解开搭扣,踩着一地凌乱的衣服走近她,歪头凑到她眼前,看她羞得满面通红,忍俊不禁:“我有的,你不也有吗?这么害羞干嘛?”
“可……这也不太合适吧?”余慕青紧紧捂着眼睛。
柯微衣服都脱完了,越过她,走进浴室,“你搞得我差点怀疑你性别。”
“我是女孩子啊。”余慕青说,听到浴室门合上的声音,才睁开眼。
水声淅淅沥沥地响起。
柯微回她:“我也是个女孩子啊。”
余慕青俯身捡拾被她丢了一地的衣服,担忧地问:“你不会弄混沐浴露跟洗发水吧?”
“这么担心我,那你帮我洗咯。”
“开什么玩笑。”
柯微听了直笑。
直至柯微乖乖躺在床上,余慕青才放下心来,替她关好门。
然后,折进隔壁那间客卧,打开今早放置在房间里的行李箱,拿出干净的衣物,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吹干头发,总觉得口渴,余慕青捋着刚用吹风机吹干的头发,下到一楼。
别墅里的灯差不多都熄了,只亮着几盏小壁灯,静悄悄的。
落地窗的窗帘没拉上,泠泠月光淌入室内,肉眼可依稀辨认出室内的陈设。
余慕青没开灯,走到厨房,拉开冰箱门,挑出一瓶矿泉水,拧开。
还没喝上一口,手中的瓶盖一时没抓稳,骨碌碌滚进橱柜底下的缝隙里。
“倒霉。”余慕青放下矿泉水,屈膝俯身查看。
“白色的,还是蓝色的?”
男声突然在身后响起,低哑磁性,犹如夜半惊现的游魂鬼魅般,余慕青被吓一跳,心脏陡然跳到嗓子眼,腿都软了。
“应该是蓝色的吧?弄脏了,比较方便清洗。”那人接着说,嗓音里掺着几分不怀好意的戏弄。
余慕青辨识出这是谁的声音,送出一口气,抚着怦怦乱跳的小心脏,直起腰,转身看他。
月色攀上他的肩背,描摹出高大伟岸的身形。
他每走近一步,那张痞帅又熟悉的面容,在她眼里便愈发清晰。
“你怎么神出鬼没的。”余慕青不满道,“还什么白的,蓝的……”
找不着瓶盖,她索性不找了,拿起矿泉水瓶就要对上瓶口喝水。
刹那间,醍醐灌顶,整个人像是被火燎了般,烧得发烫。
“流氓!”余慕青恼羞成怒,低声骂他,空出的另一只手紧张地压着裙摆。
陈遇秋挑了下眉,止步于距她半米远的地方,桃花眼轻佻地上下打量她一番,忽地一顿,浮夸地“哇哦”一声,“也不知道是谁先对我的眼睛耍流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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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混蛋。
早知道她应该从头武装到脚,把自己裹成木乃伊再下来了!
余慕青如遭雷劈般僵了一瞬,手下一用力,矿泉水瓶被捏得窸窣响,水瞬间溢出,湿了满手。
陈遇秋好笑地睨着她,“你倒也不用这么激动。”
“……”激动个鬼啊!
余慕青含胸弓背,水也不想喝了,一手压着裙摆,一手挡着胸,不管姿势别不别扭,只想离他远远的。
“保温壶里有热水。”陈遇秋说,语气稍微正经了点儿,“红糖姜茶在第二个柜子里。”
余慕青脚步一顿,回头,狐疑地瞅着他,“你怎么知道?”
“今天……”陈遇秋一开口,余慕青想起他刚还偷瞄过自己的小内内,忍不住再次腹诽他是个流氓,顺便打断他,“算了,我不感兴趣。”
陈遇秋微微颔首,一副不想跟她多说的模样,今天第三次抢了她要喝的东西。
余慕青看他优哉游哉地喝着水,忽地记起游艇上他那一句“你今天不能喝酒吧”,眸子一眯,人往厨房的门框一靠,逆着光,双手环在胸前,沉声质问他:
“说吧,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是不感兴趣么?”
“现在好奇了。”
陈遇秋听笑了,两三根手指懒懒地捏着矿泉水瓶,不疾不徐地说:
“玩大话骰的时候,你中途离开了两次,第一次离开的时间比较久,大概是去补口红和上厕所,第二次应该是去换卫生巾。”
“你怎么知道第二次是……”
“因为前后间隔的时间很短,”陈遇秋截断她的话,“而且你回来的时候,借着往包里放口红的动作,顺便拉开了夹层的拉链。一般会放在夹层里的,都是比较贵重的小物件或者私密物品,再加上你当时那副懊恼又偷偷摸摸的样子……所以我猜,你是突然来大姨妈,折回来拿卫生巾,然后又去洗手间了。”
余慕青撇了撇嘴角,“同样的招数,使个一次两次,会让人感到新奇有趣。但是次数一多,就烂俗了。这就跟变魔术一样。”
以前,陈遇秋就没少用这种路数钓她。
表现得像个神秘莫测、全知全能的神一样,让她大吃一惊,吊足了胃口。
“可这招用在你身上,还真是屡试不爽。”陈遇秋笑,“你总会问我,你怎么知道?”
余慕青不甘心地予以反击:“那你是不是该老老实实地承认,你今晚一直关注着我。”
“如果我承认呢?”陈遇秋把球踢回给她,“你要怎么办?”
她能怎么办?
总不能自作多情地逼他说,他喜欢她吧?
一个油腔滑调的花花公子,脱口而出的情话再怎么缠绵,也只配听听而已,过耳就得忘,不能走心的。
余慕青憋着一口气,闷闷道:“不怎么办。”
“你不是来喝水的吗?现在不渴了?”陈遇秋说。
余慕青莫名想跟他对着干,“渴啊,这不是在等着你帮我倒水么?你抢了我的水,三次。”
她说着,还伸出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比了一个“3”。
这个手势是跟他学的,听说是篮球比赛中,裁判员常用的手势。
食指、中指加无名指的组合太别扭。
中指、无名指加尾指又容易跟“OK”和“0”混淆。
所以他习惯用这个手势比“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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