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舍

玉竹加盟网 2023-07-04 18:24:09

【导读】十月中旬搬入的这栋三层小楼。与之前住过的所有建筑相比,它除了临近大山,空气质量好到出奇外,再挑不出其他出彩的地方。当然,廉价的租金除外。也正因为价格便宜,我在网上和房东谈好价格后,缴了租金,第二天就举家搬迁。其实说举家也不合适,因为陪伴我的,只有辆小破车、若干家当、还有豆豆。豆豆是条狗。车行至目的地时我才发现,所谓的小区,其实是工业园区边上的一座工厂旧址。整个旧址的水泥地面都有层黑褐色的东西,从入...


<1>


十月中旬搬入的这栋三层小楼。


与之前住过的所有建筑相比,它除了临近大山,空气质量好到出奇外,再挑不出其他出彩的地方。


当然,廉价的租金除外。


也正因为价格便宜,我在网上和房东谈好价格后,缴了租金,第二天就举家搬迁。


其实说举家也不合适,因为陪伴我的,只有辆小破车、若干家当、还有豆豆。


豆豆是条狗。


车行至目的地时我才发现,所谓的小区,其实是工业园区边上的一座工厂旧址。


整个旧址的水泥地面都有层黑褐色的东西,从入口一直延伸到目力难及之处,远看像是风干后的血渍。与地面颜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三栋样式老气的米白色建筑,一座规模大点,长度约有五百米,远观只觉得有气势;另两栋建筑都为三层小楼,比肩而立,其中一栋二楼往上满是落地窗,另外一栋属普通样式的楼层建筑。


三座楼之间,被2米高网状护栏一一隔开,看护栏的成色,多半属于后建。


我早于房东老冯到场,等他的空档里,让豆豆下车野了一圈。


它在草地里来回穿梭疯跑,我站边上抽烟,别人眼里这一定是一幅父子和睦的场景。


半支烟的功夫,老冯打电话我,说他到了住宿楼下,让我过去拿钥匙。


我呼唤豆豆,却见它在土里刨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根本不理睬我。


<2>


老冯是个高瘦的老头,看上去不到六十,但是城里人没经历风吹日晒,实际年龄可能更大。


见我走近,他递给我一把纯钢制的锁外加两把钥匙,咧开嘴:“这里风景还是可以的,在阳台能看到山,楼下还有河。”


看着他一口整齐洁白的牙,我掏廉价烟的手停了下,为了掩盖这一动作,我故作姿态环顾四周:“这里停运了?”


老冯道:“社区要征收这块地,所以原厂老板就将工厂停了,后来又说不收,老板就卖了,我就买下来了。”说着指指边上的护栏,补充道:“只买了住宿楼这一块。”


我道:“那也得花不少钱啊。”我最终还是掏出了烟盒,递给老冯一根。


老冯没接话,将烟接在手里的时候,看了看我的烟盒,不动声色,没有点燃。


我不顾及这些,将烟点燃,心想,他这么有钱,肯定抽不惯廉价烟,可抽不抽是他的事,我不发倒显得我这后辈不懂事了。


见我点着烟,他摸了摸口袋,我忙将点燃的打火机迎上去:“我还怕你抽不惯我这劣质烟呢。”


老冯嘬了一口道:“没拆迁前我也抽这个,只是后来嘴巴抽叼了,有点不习......”,话没说完,他就一阵猛烈的咳嗽,假牙被咳出,他慌忙用手接住,安回嘴里。


我有些不好意思:“抽不惯扔了吧。”


老冯摇摇头,将夹烟的手负于身后:“走,带你看看房间,在三楼。”


我们一前一后上楼,到歇步台时,我借着身体转向,瞥了眼老冯,烟还是被他丢掉了。


<3>


没来之前我在网上看过房间照片,楼层采光都不错,还有个阳台,虽说只有20几平米,家具也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桌,但我习惯了简单一点,而且,一些维持生活的基本用品,我都有。


房间有独立卫生间,老冯打开卫生间的灯,指着马桶水箱上面的水龙头道:“上完厕所就用这个水龙头放水冲掉。”


我点点头,瞥了眼马桶,相较于一般的租房,马桶这一块还是很干净的。


面对着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不过份的房间,老冯也没什么其他需要交代的事项,遂问道:“怎么样,还满意吗?”


我走近窗前,打算拉开窗帘,窗帘应声而破,满屋子灰尘蓬飞。


老冯见状说解释道:“太阳晒的,都干裂了,一扯就破,到时候换一个好了。”


我走上阳台,看了看楼下被老冯说成河的臭水沟,又看了看河对面的独立式房屋建筑,问道:“对面也是小区?”


老冯道:“对面是别墅区,你这也算是与富人比邻了。”


我冷笑了下,表示他这笑话完全不好笑:“还行,没什么其他问题了。”


老冯笑眼弯弯:“那给一下押金吧,我待会儿还有事,要先走。”


我将信封递给他。


他数钱的空档里,我问道:“我看这一楼有差不多20个房间,都租出去了吗?”


老冯道:“一楼二楼都租出去了,三楼还空着几个房间,带独卫的房间只想租给年轻人。”


“还有不带独卫的?”我伸手捏了下席梦思上的布,发现和窗帘一样干裂,估计稍用力也能扯破。


看来床得买了。


“嗯”,老冯道,“不带独卫的,都两人一间。”


我有点后悔轻易就给他押金,问道:“怎么和公司那种集体宿舍差不多?”


老冯咧开嘴:“还真说对了,楼下的住户都在同一家工厂上班,工厂没住宿,所以都租在了这里。”他顿了顿,又说道:“三楼好像也是。”


“那怎么刚刚一个人都没看到?”我问道。


老冯摇摇头:“不知道,可能都在睡觉,工厂是两班倒?”


<4>


好像国内的所有商品,都有欺诈消费者的嫌疑,且为了避免被举报或者对簿公堂,又都会留下一行诸如”图片仅供参考“的字样,企图以此来撇清关系。


老冯走后,我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心里在老冯是否骗我租房这问题上取舍不决。说他骗我吧,房间实物和照片一样,他没说谎;说他没骗我吧,我住进别人工厂集体宿舍这茬又怎么解释?


十月份的阳光还是有些毒辣,所以室内并不凉爽,就算偶尔有穿堂而过的微风,也都夹杂着楼底臭水沟的腥臭和残留的桂花香。


这两种味道混合,刚开始还有点难以接受,多闻两下,又好像能品出特殊的韵味。


望向阳台外随风摇曳的树枝及远处大山葱葱郁郁的轮廓,我在心里安慰自己,至少老冯嘴里‘风景还可以’的话不假。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


我下楼拿清洁工具,顺便挪车。


从我上车那一刻起,豆豆一直处于癫狂状态,似乎它心里有股子乔迁新居的喜悦。


为了安抚它,套上绳子后我又带它转了一圈,毕竟打扫卫生需要时间,而我又怕它憋不住尿我一车。


东西全部搬完,我只简单铺好两个床铺。


一个我睡,一个豆豆睡。


毕竟归置东西有吵到左邻右舍的可能,而他们如若真因上夜班在睡觉,我这个外来户要吵醒他们,就真的是掉进公共厕所——激起公粪(愤)了。


我是被豆豆吵醒的,睁眼时,天已全黑。


开灯坐起,发现它正对着地上一小滩黄绿色液体嗅个不停,嘴里还咀嚼着什么东西,龇牙咧嘴,一脸凶相。


我上前抠出它嘴里的东西,随手扔进垃圾桶,并赏了它两巴掌。随后将准备好的鸡胸肉拌狗粮端到它面前,满心期待的它那种生人勿近的吃相并没出现,相反它只是闻了闻就转到垃圾桶旁边绕圈。


清理好地面,我也开始准备自己的晚餐。


除了烧的一手好开水外,我还煮的一手好泡面。


在盘算着明天找个菜市场改善下伙食的空档里,豆豆再次呕吐。


地面上除了黄绿色胃液外,还有三个黄色半透明的东西和一小缕黑色的线。


走近才看清,三个半透明的小东西似乎是整块的指甲盖,而黑色的线,有点像鱼线,更多的,则像是人的头发。


看到这些,我首先想到的,是之前豆豆刨的那个黑色塑料袋。


狗嘴里吐出来的东西,会不会都是那塑料袋里的,如果是,那塑料袋里究竟有什么,除了指甲盖和头发外,是不是还有森森白骨?


它显然不知道,自己吐出来的东西对我有多大的震撼,在闻了下呕吐物后,又转身去吃东西。生人勿近的吃相霸气外露,嘴巴拱着狗碗满屋子转,更可气的是,吃进嘴里的狗粮,它都原封不动地吐出来,只让鸡胸肉穿肠而过。


<5>


我连夜去找那个黑塑料袋,出房间门时,走道里还是一个人没有。


蹲在塑料袋前,我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包括发现白骨后如何跟警察阐述事实的说辞都想好了。


结果,撕开后发现里面是一整包垃圾,各种小食品塑料袋,卫生纸,甚至还有几张带血的姨妈巾。


“还好不是大便,”我心道,“要是,我回去一定将狗嘴焊死。”


返回途中,发现三层小楼对应每个房间的窗口,陆续有灯光亮起。


看来到了他们上晚班的时间,我抬手看了眼夜光手表,显示时间为八点四十。


楼梯位于建筑两端,上楼期间,可以多走两步看到整个楼层过道里的情景。


二楼比我想象中更加阴暗,整个过道虽然间隔五六步都有顶灯,但那昏黄的灯光射程严重不足,基本只在地面垂直处形成一个脸盆大小的光圈,其他地方则都被黑暗包裹。


这光怪陆离的场景看久了,让人有种身处某种怪物肠道的错觉。


相较于我刚下去那会儿,此时三楼楼梯口多了把血红色的长凳,就放在窗前,窗台上放了部款式比较老的纯白触屏手机。


我踏完最后一个台阶,手机里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但听清楚是本山大叔那句名言“要啥自行车”后,内心又不禁莞尔。


拐过楼梯口,路过第一个房间,我与一个没穿上衣的中年男人打了个照面。


昏黄的灯光看不清男人的长相,但他脑袋能反射顶灯光线,这让我无端想起了抛光后的猕猴桃。


男人端着海碗,冲我咧嘴:“新搬来的?”


我点点头,摸了下身上的口袋,发现男人之间打开交际局面最有效的工具没带。


见我这动作,男人摆摆拿筷子的手:“我不抽烟。”


我笑着搓搓手,想着恭维他没有不良嗜好的说辞,但是话没出口,就被左手第三间房屋内的动静打断。


走道安静的缘故,这动静我听得分明,是两个男人在交谈笑骂,笑骂声中夹杂着女人酥魅的呻吟。


我看向男人,他没言语,走近浪声笑语的房间,冲着房门踢了两脚,骂了句方言。


<6>


男人话音刚落,我身后传来急促的指爪摩擦地板声。


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几乎是我扭身的瞬间,脚边蹿过一条通体褐黄的大狗。


狗围着男人转圈,时不时前爪离地,想搭在男人身上,男人护着海碗,咧着嘴小心闪躲。


“这狗你养的?”想着豆豆有了玩伴,我内心有些愉悦。


男人点点头,转身将碗放在窗台,从鼓囊的裤袋里掏出嘴罩给狗带上。


随后他坐上长凳,咧嘴冲我挥手:“去忙你的吧,我看看小品。”说完僵着表情,将脸转至窗台。


现在整个三楼,除了没租出去的房间外,门缝都有光线射出。


这种奇幻交错的光线,让我想起之前看的一本漫画,漫画里的地狱六道轮回就是这种场景,六扇不同的门对应不同的轮回道。


从楼梯口到我房间,也刚好路过六个房间。


窗台手机依旧有声音传出:


高秀敏:”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本山大叔:“过啥分啊,他还得谢咱呢。”


范伟:“谢谢啊。”


本山大叔:“你看看!”


我回头看了眼那男人,只见一人一狗坐在窗前,男人一动不动,狗侧着脸看我。


我看不清狗的眼神,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被罩住的狗嘴往后裂开,正对着我笑。


<7>


豆豆没有在我开门一瞬间迎上来。


它趴在狗窝里,闭眼耷脑,全然不似白天活泛。


我满屋子寻了圈,没发现其他呕吐物,静下心来,又能听到它均匀的呼吸声。


我暗暗松了口气,真怕乔迁新禧遇上白发人送黑发人。


尚有余温的泡面,并没有刚煮好时的那种口感,面条不劲道,入口成糜,而这也直接导致,此刻进食无法给我带来更多快感。


可身体依旧对快感有种渴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不合时宜的娇喘。


但有一点我知道,如果欲望缠身,今晚我一定睡不安稳。


我打开电脑,进入一个网站,画面缓冲好,就出现两个以最最坦诚姿态相对的人。


两人身无寸缕地拥吻,手在对方身体游走,并且随着腰肢动作,女人发出奇怪的声音,声音很小,像哑巴在哭,闷而短促。


我瞥了眼视频进度条,一开局就直奔主题让人没什么遐想空间,更提不起兴趣。后面翻找了几个,不是颜值不够就是身材不好,再或者情节太次感受不到任何情趣,慢慢静心下来,便又觉得索然无味。


关灯躺在床上,脑子已经自动屏蔽掉了男欢女爱,连带的,那声呻吟也没有初听时那么美妙。


后来产生一个很可笑的想法,是不是,这种喘息声,跟年龄无关,只要是女人发出的,在不同男人眼里都会有种勾魂摄魄的味道?


我睡了一大觉,做了个噩梦,有一个奇丑无比的老太婆坐在床边盯着我看,而且什么也不穿,我挣扎着要逃走,却发现自己被捆缚在床,并且一丝不挂,那老太婆拿着把剪刀对我狞笑。


本来做梦梦到裸体女人该事件求之不得的事儿,只是现在倒像是讽刺。我并不是没有做过春梦,但梦到过的都是曲线玲珑,叫人一见就知道她们是自己钱不够玩不了的高配那一类。


这时门外有手推车驶过,那种金属互相碰撞声,让我有种身处医院的错觉,大概是他们推着洗衣机去公共浴室浣洗衣物。


不带独卫的房间,涮洗生活用品什么的最是麻烦,我又想到大冬天起夜时那种寒冷,心里暗自庆幸。


我趿着鞋,懒得打亮灯,凭借白天的记忆,找到马桶的方位解决,事毕后一阵战栗让我脑袋清醒不少。


我摸索回床边,爬上就睡,以期能再做个稍微美好一点的梦。


<8>


后半夜应该是下了场雨,悄无声息的,这种天气完全没有此季节里它该有的脾气。


隔断阳台的玻璃门不挡风,穿堂而过的气流不停撩拨大门松动的插销,此刻它抖动声渐烈,像是因撩拨而达到了高潮。


随气流而来的,还有楼下河流愈发浓烈的味道,咸湿腥臭,将整个房间团团围住。


屋内阴冷潮湿一点一点爬上床头,我翻身扯过薄被,带着呼啸声的被子排空了周身覆盖的一层热气,让我感觉室内温度突然又下降了几度。


我摸了摸床边空空如也的暖水壶,想喝点热水都不能遂愿。


房间竟然停水了。


楼层尽头公共厕所带浴室性质,三米见方的无门门框里分左右手两间,右边是厕所,左边是浴室,中间一堵墙隔开。墙壁两边都有块大镜子,镜子因为潮气的缘故,已经泛黑,再加上没人擦拭,反射出来的实景都很怪异。


隔墙大镜子下是三个洗手池,金属制水龙头都被拆卸走了,只留三个黑乎乎的洞,稍微降低身姿,发现三个龙头连进水管都没有。


转过身去厕所那边看,也是同样的情况,更厉害点在于,洗手盆都缺了一个。


此间唯一一个可能有水的地方,正接驳在嗡嗡作响的侧开门洗衣机上,我趁边上空无一人,拆卸下来接了壶水,又按照原状装了回去。


正待转身离去,身后出现水流哗啦声,我以为水管脱落了,回过头就看到暗红色的水从洗衣机排水处排出,紧接着,洗衣机脱水甩干,自顾蹦跳,欢脱地像是里面有个怪物要冲破封印。我一时好奇,弯腰看向侧开门处,赫然见里面有颗人头在滚动,再看看地上暗红色的水,内心不禁一颤,这莫不是血水不成?


洗衣机动静没持续多久,就听到楼梯口有咚咚咚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衣衫不整的胖子,看架势似从楼顶天台跑来。


他一见我,挠头表示歉意:“不好意思,大晚上吵到你了。”


我一脸惊恐:“里面有颗人头。”


他撤掉电源,洗衣机慢慢不动,他抠开洗衣机的门,拽出那颗人头,凑到我面前。


见我不敢伸手,他用力的拽了拽那颗头颅的耳朵,足拉有10公分长,一松手又变成原样,他笑道:“模特来着,美容美发。”


他这种体型,很难让我将他与发廊里,那种杀马特的洗头小哥联想到一起。


“大半夜洗这种东西太吓人了,你好歹在边上守着啊,万一被心脏脆弱的看到,不直接当场翘辫子?”


他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没办法,赶时间。”


“赶时间上班啊?”


“不是,行房。”


<未完待续……>


PS:只要有一个人看,我就坚持写下去


<9>


百无聊赖地躺回床上,听着手机里的相声催眠,忽然有人敲门。我打开门,刚刚洗衣机边上的美容美发手里拿着一瓶酒,还提着个装有熟食的袋子。


他咬文嚼字地道:“感谢你刚刚善意的提醒。”


我道:“什么意思?”


“半夜洗模特头颅确实太瘆人,你不说我都没想到这一点。”说着他晃了下手里的酒,“我叫邰书远,就住在你斜对门,顺道过来串个门。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我拉开门,笑笑道:“进来说吧。”


他探进头来,看到了狗窝里的豆豆,愣了下,道:“你这儿凳子也没有,去我那儿吧?”


我婉拒:“免得吵到你室友,我这儿一个人,没那么多顾虑。”


他点点头:“可是坐哪儿?”


我指指边上立着的行李箱,道:“你坐床上,我坐箱子上。”


酒过三巡,我和邰书远都有点大舌头,邰书远嚼着块猪顺风,用筷子夹了块满是血管的肉扔在豆豆面前,随后口齿不清地道:“兄弟,我有点事想麻烦你。”


我拿筷子翻找猪口条,对他的话心不在焉:“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


“过几天我要搬家,你能不能开车帮我拉下行李?”


我心里在衡量油价和这顿猪头肉哪个更贵一点,随口道:“好端端的干嘛要搬?”


邰书远咽下了猪顺风,道:“租期到了,老冯不让续租。先去工友家里挤挤,再想办法找找住所。”


“远不远?”


他喝了一大口酒,道:“十几公里,到时候油费我出。”


我心里突然有点烦,道:“喝酒喝酒。”


他鼻子有点红,话题突转:“其实你不该搬进来。”


“怎么了?”


他看看四周,神秘兮兮地道:“进来就出不去了。”他见我一脸不信,忙道:“真的,不骗你。”


有些人就是这种心理,自己因某种原因得不到的东西,就想挑唆那些拥有的人也舍弃掉。


邰书远可能就是这种人。


“你不是能出去吗?”


“那不一样。”邰书远看着我,“住进来的年轻人出不去。”


“怎么,将年轻人囚禁起来当性奴啊?”我随口说道,心里突然冒出老冯那张干瘪的脸。


邰书远摆摆手:“想哪儿去了?”


他不再解释为什么说这种话,我就将话题引开:“你这种年纪做美容美发行业倒是很少见。”


“也不完全是,我是做那种头颅模型的。”邰书远放下杯子,又道,“就是你晚上看到的那种。”


“放洗衣机里确实恐怖了点。”


“拿洗衣机洗是为了洗掉头颅上的颜料,顺便检测下头皮上的头发附着度够不够。”他夹了段大葱扔嘴里,“偷懒的做法而已。”


“也是,这年头做什么都不太容易,不偷懒根本致不了富。”我放下筷子,话锋一转,“楼层里的其他住户都跟你一家公司?”


“不同分厂,同家总厂。”他举起杯子,“再来点?”


我挥挥手:“到量了。都是夜班吗?”


他没接话,掏出200块钱放桌上,起身告辞:“这是油费,多不退,少我补。”


我拿起钱想还给他:“具体哪天?”


他推搡不接,力道何其之大:“到时候我通知你。”


<10>


一天三觉不是我最高纪录,我最高记录是一觉三天。


一大早阳光很好,我把有点霉味的被子拿出去晒一下,我在楼顶拍打着被子的时候,一个人端了一盆洗好的衣服走近。


“你好。”她看见我,笑着跟我打了声招呼,“刚搬来?”


“找不到房,将就住住。”


“我也是,我叫淳于。”说完她笑笑。她的笑脸有香气,给人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我脑子里思索着‘淳于’是哪两个字,百家姓里好像也没有姓淳的。


她见我不说话,又道:“淳于是复姓。”


我笑着挠挠头:“你叫我老旲,我怎么着都比你大。”


“那可不一定。”她俏皮地眨了下眼睛,“不过,我可不告诉你我多大。”


我在心里感慨,真是个古灵精怪的女孩。


她放下盆子,拿出件白衬衫抖了抖,穿在衣撑上:“你就一个人住?”


“我这么个光棍儿,想两个人住也不行。”我笑了,“你呢?”


“我不是。”话一出她停顿了下,好像讨论这种话题并不合适。


好半晌,她才又说道:“我来晾衣服。”


我尴尬笑笑,道:“是啊,天气不错。适合晒衣服。”


她把一件件衣服摊开来,包括一套天蓝色的女生内衣和一件男士平角内裤。


我瞥了眼她胸部,与那件胸罩对比了下,心里感慨,那平角内裤的主人真是好福气。


淳于也住在三楼,算是我隔壁,不过中间隔了三间房。


整个三楼,除了楼梯口那个秃头男人还有邰书远外,其他住户我都不认识,也几乎没见过。也得亏其他住户这种昼伏夜出的生活习惯,我得以与整栋建筑里,唯一作息还算正常的人有了诸多交集。


以至于,我去天台晒被子晒衣服,下楼遛狗的频率一下子高了很多。


淳于对象是个高个子的眼镜男,一身IT打扮,脸虽消瘦但棱角分明,样子比端正好太多。


淳于第一次带着他来敲我门时,我正指着地上一滩狗屎训斥豆豆随地大小便不卫生。


她挽着他的手向我介绍:“他叫荀缑。”说着指指我“这位是老旲,从今天起,你们即是室友,又是朋友了。”


我笑着点点头,摸身上的烟,荀缑则礼貌地伸出了右手:“以后请多关照。”


见我掏出了烟,他压住我抬起的手,微笑道:“以后还需要你多多照顾呢,抽我的吧。”说着掏出价格高出三倍的烟递给我。


淳于脸上有丝异样,拉了下荀缑的衣摆,后者不为所动,脸上保持着笑。


他这种下马威我差不多能理解,淳于天真可人,岂是我这种人能惦记的,不将优势体现出来,难保我有贼心。


我同样保持着笑,接过烟,点燃后,道:“好烟就是好烟,味道都不一样。”


这么幢楼,我们分作息时间不同两班倒的住着,不尴不尬。


日子很平淡,除了初来时见到那些视觉冲击力比较大的画面外,并无其他,至少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危险,怎么说呢,这日子也过得下去,也得过下去。


<11>


一个礼拜后,荀缑发工资,请同为年轻人的我去他们家涮火锅。


见淳于笑靥如花一脸幸福,我情绪突然很低落,随便找了借口拒绝,说先答应了邰书远喝酒,推脱不掉。


其实邰书远已经差不多一个礼拜没来找过我了。


当晚我在一个小摊上喝了个半醉,东倒西歪地回来,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了。


那会儿整栋楼仿佛才从沉睡中清醒,处处灯火通明,家家炊烟袅袅。更难得的是,那些才起床的人,根本不吵闹,知道还夜色一片安宁。


走到楼梯口,只觉得平常的楼梯陡得吓人,每一步都似乎会踩空然后翻滚下来。也许喝得也有点到家了,每走一步感觉地上铺满棉花,聚焦视线,能看到地面也起伏不定,于是坐在楼梯上,想醒醒酒再说。


月光很亮,加上周遭寒冷的空气,让我有种身处广寒宫内的错觉。


只是嫦娥好歹有条兔子陪伴,我那条叫豆豆的傻狗,已经不黏我了。


想到豆豆,我不怎么高涨的情绪瞬间又加了种,儿子长大翅膀硬了的悲凉感。


我撑着膝盖起身,突然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声音轻巧,频率极高,像哮喘病人病发,大口呼吸却吸不到氧气。


声音是从楼梯夹角被做成杂物间的地方传来的。我小心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走过去,那种沉闷有如哭泣的声音越来越清楚。


我推开杂货间的门,里面是两个白色的人影,一见门口动静,这两人像受惊的小兽一般,一下子分开缩成一团,我也吓了一大跳。


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清,这两个人,正是荀缑和邰书远嫖宿的对象,名字好像叫什么美虹。


见有人闯入,美虹抱着衣服看着我。


我不禁失笑,难怪在部分女人眼里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我退了出去,关上门,荀缑追了出来,小声道:“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淳于啊。”


我扭头看了下他腰腹间的东西,黑乎乎一大长条,看来并未尽兴,开口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打开房门,我洗了把脸,躺了下来。


酒意多半散了,刚才的事使我心烦意乱。


我又梦到了那个裸体老妇人,她以美虹被我撞破好事时的姿态,冲着我勾手,让我冷汗直流。


早上,我起床的时候,在厕所镜子里,看到我的样子非常憔悴。胡乱刷好牙,烧好冲燕麦的开水就准备下楼遛狗。


给豆豆穿绳套时,才注意到,豆豆又呕吐了指甲盖和黑线,不同于第一次,这次是五块指甲,黑丝也比上次多了足足一倍。


带它去宠物医院几乎是当时唯一的想法。


出门时遇到了开门出来的荀缑,他表情忸怩:“遛狗啊?”他这种没话找话,强套近乎的作法让我觉得恶心,比撞破他嫖娼更让我恶心。


尽管心里不待见他,但我脸上依然不能表现出半点异样:“狗好像生病了,带它去医院看看。”


“我们家这条好像也是,昨晚吐了,淳于心疼得不行。”他又将随手关上的房门开了条缝,冲屋内说道,“淳于,你要不要和老旲去宠物医院看看啊?”


不等屋内有回音,我立马说道:“我嘴上没个把门儿的,昨晚的事万一我说漏了......”


荀缑立马放低姿态:“大哥,别,千万别,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我们要相亲相爱。”


<未完待续……>


「偷更一波,有人看再写」


<12>


柜台付完钱后,我又问了一遍:“确定什么毛病都没有吗?”


柜台里的小哥正忙着写就医卡,头都没抬:“确定,平时多晒晒太阳,多遛遛它,遛它时尤其注意,不要让它吃地上杂七杂八的东西。”


“然后呢?”我还是有点不信,第一次可以解释,可这是第二次了。


小哥被问烦了,但是职业素养告诉他不能生气,于是阴阳怪气道:“然后等它健康了,再给它配条母狗,生一窝后代,然后颐养天年。”


我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快,打趣道:“给它配母狗?我自己都还单着呢,谁给我配啊?”


他听完后抬起头,一脸冷漠看着我:“还有事儿吗?”


回去时,车还没停好,远远看到淳于牵着她那条叫三条的金毛在楼下散步。


见到我驶入,淳于牵着狗到近前:“医生怎么说?”


我解开狗绳:“说是挺健康的,只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消化不掉才吐出来。”


淳于点头道:“你遛狗时都不跟着吗?”


我笑笑:“难得出来放风,跟着它怕它压力大,可能这也导致,它吃乌七八糟的东西,我没及时发现阻止。”


淳于蹲下解开狗绳:“那就奇怪了,三条放风的时候,我都寸步不离,没见它吃什么东西,顶多就是在地上闻闻。”


看着两条狗一前一后跑远,我道:“只要是外面吃的,总能找到痕迹。“


淳于转头看我:“可是活动范围就这么大。”


我随口胡说:“难不成是身体里长出来的?”


淳于不说话,看着远处嬉闹的两条狗。


我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摸出身上的烟正打算点。


“问你个事儿。”淳于突然扭头看我,“昨晚荀缑半夜出去了,很久才回来,说是找你喝酒去了?”


我将嘴里的烟接到手里:“嗯,喝多了赖着不走。”


其实本没有打算帮荀缑隐瞒事实,只是此刻说出实情,怕落得个挑拨关系的名声,而且我突然意识到,我好像挺在乎淳于对我的看法。


“没想到你也这样。”淳于突然冷冷道。


随后她唤回三条,转身上楼。


<13>


天黑后,我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站到了淳于房间门口,敲门声应声响起,开门的是淳于,一见是我,没半点表情:“有事吗?”


“昨天跟荀缑约好的,今天继续喝点。”我挤出笑容,又觉得戏得做足,补充道,“当然也有其他工作上合作的事儿要沟通.....”


不等我说完,淳于扭身回屋。几乎同时,荀缑的声音响起。


“一瓶白酒,下酒菜有凉菜、猪头肉、烤鸭,够不够?”荀缑说着走出房门,将酒和下酒菜交到我手里,顺手将房门带上,几乎是门关上的一瞬间,轻叹了口气。


我感觉不对劲,问道:“淳于知道了?”


荀缑摇摇头:“去你屋说。”


我屋内,两人一桌一床一箱。


和之前不同,这回我坐床上,荀缑坐行李箱。


坐定后,他给自己倒了杯酒,什么都没说,喝了一大口。


我直言道:“做那种事的时候,就应该有这种觉悟。”


荀缑用筷子翻了下烤鸭,最终又将筷子放下:“你一个礼拜过几次性生活?”


我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有些人行差踏错总有一堆理由,他想拿欲求不满来说事儿,但我不惯着他。


“一次都没有。”我盯着他眉梢,又道,“我一个空巢老人,能对谁发泄欲望?它?”说着,我指指端坐在地上,满嘴哈喇子的豆豆。


他满屋子打量了下,突然笑了:“我跟你不一样,压力催生欲望,以发泄掉欲望的方式,来缓解压力自身。没压力的人,很难想象压力有多可怕。”


我心里陡然升起一股莫名地憎恶:“所以,你想说,你不认为自己错了?”


荀缑没正面回答,捡了粒花生米扔嘴里:“你不用代表淳于审判我,自始至终,你都是个外人。”


他看向我,眼里没有被我抓到小辫子的那种维诺:“我问问你,人个体的差异,比人和动物基因的差异都大,这个你知道吧?”


我喝了口闷酒,点点头。


“那我和你的差异有多大,你知道吗?”


我楞了下,道:“什么意思?”


“你喜欢淳于。”他不搭话,自顾说道,“你不用急着辩解,第一次见你我就感觉到了。现在因为我和美虹的事儿,我俩在闹矛盾,分手只是时间问题。等你和她好之后,你就会知道......”


我打断他的话,表情微怒:“你今天这番话,有两点我没想到,第一,我对淳于那种介乎朋友和熟人之间的感受,并不是喜欢,只是都年轻,都有养狗的兴致,且住的近;第二,你和美虹我以为只是玩玩儿。”


他摇摇头:“我也不和你争辩什么,你承不承认都无所谓。至于美虹,开始是想着走走肾,后来发现,自己慢慢对她身上有的真实感上瘾。”


这顿酒从六点喝到十一点,荀缑临走时告诉我,让他踏出这一步的终极原因是,淳于不让碰,搂着睡觉行,接下来任何动作都会被严厉喝止,荀缑还说他是个有正常生理需求的男人,夜夜立桩到天明没几个人受得了。


他喝醉的期间,并没有细数淳于的不好,只是美虹身上那种真实感,他强调了八次。


那淳于身上那种不真实感是什么呢?


<14>


转眼,又是一个礼拜,这一个礼拜里,我晒衣服和遛狗都没再遇到过淳于。


有一次实在好奇,在天台瞥了眼她房间,才看到,洗好的衣物都晒在了她房间的阳台,尽管那里因为树荫的缘故,采光不如天台。


明天又是周末,一想到淳于和荀缑能面对彼此一整天我就心烦意乱,而且这种情绪莫名其妙且无法把控。


晚上想找邰书远喝酒,他人也不在。


我自己找了个小摊,喝了顿闷酒,回来时天还没全黑。我一进门,洗了把脸,倒头就睡。


醒来的时候已经半夜。我爬起来,只觉得嘴里苦涩的要命,口水也没一滴。摸到桌上的杯子凑到嘴边,里面空空的。摸黑去厕所倒了杯自来水喝了口,又洗了把脸,刚想回到床上时,脚下一滑,差点跌倒,打亮灯,看到地上熟悉的呕吐物,我没半点情绪。


阳台玻璃门映出我的样子,我对着玻璃里眼圈乌黑,脸色苍白的自己挤了点笑意。


这时,天花板有脚步声,听响动,并不似其他夜班住户那样频率一致,砸地有声,而是一种高跟鞋尽可能小心地踩踏,步履间并无规律可循的动静,大概是荀缑又去颠鸾倒凤了。


我扯了下兜得太紧的内裤,突然想起了荀缑说的我和他差异有多大的问题。


刚躺床上,突然从天花板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吓得一激灵,从床上翻身起来冲到门口。


那声喊叫是从天台传来的,很闷,这类旧式住宿楼,隔音不好,声音就象从天堂传来的一样。我打开门,走道里有几个脸熟的人已经在走廊站定,我看到淳于从屋里出来,并没看到荀缑,心想,楼上的果然是他。


淳于穿着毛茸茸蓝色睡衣,外面披了件外套,她看见我的时候,我冲她点点头,可她却并没有回应。


邰书远睡眼惺忪地光着膀子跑出来,被门外的冷空气又轰回房间,他胡乱的穿了件大衣跑出来:“出什么事了?”


我摇摇头,边上的淳于脸色发白:“是荀缑的声音,是不是打架?”


邰书远道:“深更半夜谁跑天台打架?”


我往楼梯口跑,心想是不是荀缑玩的太开,被美虹咬了一口,不知道咬在哪里,不过这回她跟淳于算是彻底掰了。


通往天台的楼梯口,我与正惊慌失措下来的美虹撞个满怀,我也不顾疼痛,抓住她手臂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美虹颤声道:“荀缑在上面,满地的血......血,好......好吓人的伤......伤口。”


<15>


荀缑确实被

Tags: 狗舍

上一篇:调侃疫情和未成年人,这家脱口秀公司被罚了!

下一篇:大麦接连被封,这到底是一场刷单风暴,还是一场政治谋杀?!

免责声明:该文由项目方自行发布,玉竹加盟网仅作为信息展示平台,以上信息不代表玉竹加盟网的观点和立场。市场存风险,投资需谨慎!

我要咨询

 免费咨询微信:yuzhuw666

请填写或选择常见问题

  • 项目很好,请尽快联系我详谈。
  • 请问我所在的地区有加盟商了吗?
  • 我想详细的了加盟流程,请联系我!
  • 留下邮箱,请将详细资料邮件给我
  • 代理/加盟鱼你相伴能得到哪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