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闭眼焚香的我,讽刺道“前朝威名赫赫的女将军,竟也愿伴青灯古佛渡一生吗?”」为开头写一篇文?

玉竹加盟网 2023-06-29 09:25:54

【导读】一他看着闭眼焚香的我,讽刺道:“前朝威名赫赫的女将军,竟也愿伴青灯古佛渡一生吗?”我不语,跪坐在蒲团上,继续念着经文,不去看他。他俯下身,唇角紧贴着我的耳畔,热气当中吐出的字眼被穿堂的风透得锥心刺骨。“你知道重续手筋有多痛吗?”他低低地笑,冰凉的指搭上了我的手腕,在我的脉门轻轻抚摩,“我甚至连穿衣服都不能自理,筷子都拿不起来。”饶是声音这样细微,我还是听见了利刃出窍的咔哒声。“数不尽的夜里,我看不...




他看着闭眼焚香的我,讽刺道:“前朝威名赫赫的女将军,竟也愿伴青灯古佛渡一生吗?”


我不语,跪坐在蒲团上,继续念着经文,不去看他。


他俯下身,唇角紧贴着我的耳畔,热气当中吐出的字眼被穿堂的风透得锥心刺骨。


“你知道重续手筋有多痛吗?”他低低地笑,冰凉的指搭上了我的手腕,在我的脉门轻轻抚摩,“我甚至连穿衣服都不能自理,筷子都拿不起来。”


饶是声音这样细微,我还是听见了利刃出窍的咔哒声。


“数不尽的夜里,我看不到光,在痛苦中辗转到天明,但我还是做到了,就是为了今天能提起这把匕首,送进你的胸膛。”


我一动也没有动,等了很久,只感到了刀刃的寒意,却迟迟没有刺痛。


我睁开眼,雪亮的匕首离我的胸口不过一寸。刀背如镜,映着他的眼睛。他将匕首又往里送了送,柔软的黑发从我的肩膀垂下,飘过刀刃,被削去一缕,落在了地上。


“怕么?”他将自己的头发拨到了身后,舔了舔干裂的唇,刀刃点上了我的心口,“你求我。我就放过你。”


我抬起头,直直望进那双我再熟悉不过的眸。在那双眼睛里充满的恨,在与我对视的一霎,灌溉了我胸口的红花,让它一点一点绽放开来。


我说:“我求你。”


他手中的匕首停住了:“你说什么?”


我平静地重复:“我说,我求你。”


他似乎有些困惑,低头望着我,好像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我恍惚在他的影子里看见了少年时代的那一场离别,那时他也是这副神情,浑身被雨淋得透湿,就这样看着我,好像有很多话要倾诉,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知道那场雨究竟下了多久,他终于喃喃道:“不该是这样的。”


你想要的答案是什么?


我问他:“那该是什么样的?”


他好似骤然惊醒,猛地握紧了匕首,声音一下子拔高:“秦琅光!你到底有没有心?你会不会痛?!你的骨气呢?居高临下,冷血无情,看着我狼狈不堪,低声下气,把我踩在脚底,亲手挑断我的手筋,那个赫赫战功,名满天下的女将军——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很傲吗?你冷喝着让我这条丧家犬滚的时候不是很神气吗?!”


我扬声打断了他的话:“谢明真,我可怜你。成王败寇,我认命。可你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发泄你的情绪,只会显出你的幼稚。”


我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你不敢杀我。”


他的神色僵在了脸上。


“谢明真。你害怕。”我抬臂握住了他的手腕,那条狰狞的疤在我的指间微微颤抖,却被我轻而易举,毫无阻力地推开。


匕首当啷落在了地上。


我抓着他的手腕站起身来,风吹得地上的断发挣扎几下,被卷入了角落。我望着那张久违的面容,可他眸中连彻夜暴雨也浇不灭的光,不知在什么时候,已彻底地消散了。


“谢国皇帝是个傀儡,久病在床,不问政事,以大皇子为首,是你们兄弟三人打下了这广阔的疆土。你大兄喜怒无常,残暴不仁,你的三弟草菅人命,逞性妄为,而你的匕首贴在了我的心口,却迟迟不下杀手——为什么?你来这里究竟想要什么?”


我看见他的碎发被风吹到了眼睫上,突然很想要伸手去捋,却生生忍住了。


他没有回答,紧紧抿着唇,好像害怕会漏出什么话来。


我已很久很久,没有同他这样对视过了。


良久,谢明真挣开了我的手,声音有些沙哑:“秦琅光,我命令你,来做我的暗卫。”


他顿了顿,又说:“你辱我,骗我,伤我,可我偏不遂你的意。我要你敬我,忠我,护我,将你欠我的都还给我。”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我。他大概试图在我的脸上看见屈辱或者勉强,但却只能是徒劳。


我将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望向供桌上缭绕的烟雾:“好,我答应你。我只有一个要求,再给我二十三日。从那以后,我做你的暗卫,随你调派,任你差遣,绝无怨言。”



二十三日后的那天夜晚,宫中的太监敲响了我的门。


我认得他,他曾是服侍前朝皇帝的御前太监。老太监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来:“这是小凉王吩咐给咱家的,秦将军请吧。”


我接过瓷瓶,一颗红丸滚落在我的手心。我不假思索地咽了,没品出什么味道。


“将军好气魄。”老太监脸上的笑纹更深了几分,“将军就不想问问这是什么药?”


我便也同他笑:“不劳您费心了。三年前如是,三年后亦然。您奉的旨意,我哪儿敢有疑问?”


老太监的目光在我身上不安分地游走,手却还是垂在身侧:“哎唷,将军可折煞咱家了!不妨告诉您,这药是专喂给暗卫的,无法根治,连大夫都诊不出来,每个月都要拿服解药,否则——”


我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他怪笑了两声:“将军可就要受那穿肠烂肚,万蚁噬心之苦了。”


“您尽可放心。”我大步走向窗户,随手将瓷瓶丢出了窗外,当啷拔出倚在窗沿的宝剑,用手指贴着剑背,一寸寸拂开封尘的血气,“秦琅光就是被五马分尸,挫骨扬灰,也不会去求一头畜生。”


我在剑的倒影里看见了老太监发青的脸色,一霎荡漾回三年前的那场血雨腥风。我闭了闭眼,努力让那股杀气平复下来。


不是今日,不是现在。


太监大概是发现威胁不到我,也再不装得和颜悦色,一甩袖子踏出门,已是变了一副面孔。


他狠道:“你可莫要落到咱家的手上!小凉王有令,明日辰时,你自去王府报道,不得有误。”


我将剑一横,寒光闪得他后退一步。


我向前一步,他竟便被吓得一转身,险些滑倒在地上。


我再向前一步,本来趾高气扬,小人得意的大太监,居然就这么被唬得跑了起来。


我将宝剑放了下来,望着他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朗声道:“秦琅光,谨遵凉山王令。”



次日站在王府前,我却发现身上没有信物,也没有手令。


我望着凉山王府的牌匾,心里却涌起一股酸涩。


谢明真被册了凉山王,又因他年少获封,得了个爱称叫小凉王,一直延用到今日。可他在军营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在鬼门关的边沿挣扎着过活,到了最后还是没能挣回他应有的东西。


世人皆知谢明真天生将才,惊才绝艳,那时还未病倒的皇帝得知后,龙颜大悦,特赐国姓,加封王爵,是无上的荣耀,无限的荣光,万人羡艳的仕途。


可是没人知道,九年前的他在谢国的牢狱中饱受折磨,几乎濒死,只因为他对着巡游的皇帝喊了一声阿父。


一个私生子而已,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生死,就好像没有人会将现在这个风光无限的小凉王,与当初那个落魄的少年联系起来一样。


而那位高高在上的父亲,也永远不会承认他的存在,就他连本该拥有的姓与爵位,都成了一种恩赐。


我大概是在门口站得有些久了,两旁的侍卫冲我瞪了瞪眼:“这里是凉山王府!不是什么闲杂人等都能驻足的,还不快走?”


我确实不知该如何解释:“几位兄弟不知可否行个方便,在下是奉命来做暗卫的。”


那侍卫听了愣了半响,然后突然拔出刀来,凶狠道:“你一介女流,来做什么暗卫?这样拙劣的谎,你是来耍大爷的吗?!”


旁边几个侍卫也拔出刀来,我听见两旁的百姓已围拢过来,指指点点。


我也不想要把事情闹大,只好低声说:“昨日焦总管来传的凉山王令。”


我怕他们还不信,又道:“我是秦琅光。”


那几人还真愣了,为首那个侍卫却冷笑两声:“那秦贼如今还在鸿山寺软禁,而且她力大无穷,手能劈铁,剑能断山,怎么会长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


不等我辩解,大刀就架来我的脖颈:“这女人可能是前朝的奸细,拿下!”


我叹了口气。要是在曾经,我腰间的宝剑早已出鞘,可如今,围观的百姓这么多,我还是不想再给他添麻烦了。


被抓了也好,当作奸细被拉到他面前,也算是进去了,没有违约。


我思及至此,将手从剑柄上默默放下,等着刀架上我的脖子。


可也就是那一瞬,旁边突然银光一闪,当啷将我面前的大刀打飞,利刃打着旋飞出去,咚得一声扎入旁边的墙壁,没进去半尺。


那侍卫捂着手腕,哀嚎不止,转身瞪眼,却看见从马车上下来的身影,腿登时就软了:“参见小凉王……”


我回头看见周围的百姓刷啦啦跪了一地,谢明真一身藏青儒袍,头顶宝冠,领口的云纹在阳光下泛着金光。他背手而立,直直望向我,眉宇间染上几分怒气:“秦琅光,你可真本事,来上个任都能弄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他好像没打算再和我废话,转身就大步走进了府。


我犹豫了一下,看见他身后的成群的仆从,还是没动地儿。


他一只脚踏进门里,回头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味道:“你还不跟进来?!”



当我趴在房上,目不转睛地注视批阅公文的谢明真时,还是有种不真实感。


我想,他应该是恨我的,他也理应该恨我。


但是我来到王府之后,他确实没有再为难我,好像那天在鸿山寺的狠劲都是假的。府里的暗卫有十来个,轮番站岗,但是都对我冷言冷语。我也不在意这些,既来之则安之,何况本就是我欠的他。


已经入了夜,谢明真却好像还是没有要休息的打算。一盏油灯晕开了他侧颜的轮廓,揉得他眼睫投下的灰影在纸上带着重影,糊作一团。我看不清他的眼睛,也看不清他在写些什么,只是望着那笔端忽而翩翩起舞,忽然又陷入长久的沉默。


谢明真写得一手好字。他曾和我说过,他的娘亲出身于书香门第,知书达理,因为家中长辈被连坐,家道中落,无依无靠,后来便只能靠教有钱人家的小姐念书为生。大概也是因为从小跟着娘亲开蒙,他写的字极秀气,但又透着股不服输的劲儿,柔中带刚,相辅相成——可怎么看,我也觉得记忆中的字和传闻中那杀伐果断的小凉王搭不上边。


当年谢国与康朝尚未开战,边城还是贸易要塞。父兄镇守着边关,日理万机,娘亲不看着我的时候,我便爱溜去看异国他乡的风景。


后来,谢国的皇帝前来巡游,我无意中在人群的推搡当中看见了失神的谢明真。那个小小的少年穿着破旧的衣服,跌跌撞撞地从人流当中挤出去,忽然跪在地上,喊了一声阿父。


皇帝的车辇没有停下,我其实连皇帝的脸也没看见。旁边的衙役却冲了出来,把他拖进人群里,一阵骚乱后,我便再也看不见那个身影了。


“秦琅光!”我猛然从回忆中惊醒,低头却看见谢明真还在写字。


我大概是疯了,他怎么可能叫我。


“秦,琅,光!”他的声音里有了几分咬牙切齿。


我这才反应过来,从屋顶上跃下来,钻窗子来到他的面前。


我拿不准该怎么行礼,于是只好学着之前看到的暗卫那样,单膝跪地:“小凉王。”


谢明真顿了顿:“你站起来。”


我站了起来。


他继续提起笔,低头看公文,却没了下文。


我就这么在他桌案前站着,这样我倒是能看见他的眼睛了,也能看见那一行行棱角分明的笔画。可他却没再写一个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丢了笔,抬起头时竟是满脸的怒火。谢明真拉开旁边的柜门,拎出一把长剑,剑鞘一滑便落在了地上,露出雪亮的剑身来。


他大步走到我的面前:“手腕。”


我依言抬起手。


他低头看了我的手腕半天,突然怒火更甚:“我叫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吗?”


我想要笑,却忍住了:“我是你的暗卫。”


他呆站了半响,呼吸突然急促,不由分说地把手里的剑塞进我的怀里。


“你给我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许去。”谢明真转身,一甩袍子坐回大椅,目光落到旁边干涸的砚台上,“你——你过来给我磨墨。”


他捡起笔,看见我拿起墨锭,又凶来一眼:“不到天明不准停!”



当枯树冒芽的时候,便到了春搜的季节。


谢国皇帝早就名存实亡,病得举不起弓箭,出席狩猎也不过是走个形式。


春搜大概是官家最大的一场盛会了,不仅是皇族,许多有头有脸的大臣,家眷都会到场。谢明真虽然不能作为皇帝的儿子,但也会以小凉王的身份参加。


出游的马车很长,作为暗卫的我们乔装成车夫侍从,一同入了猎场。


谢明真好像不喜欢我躲在暗处。好几次我轮岗时,他都以各式各样的理由把我叫到他的面前。我想,他总不是害怕我在背后捅他刀子吧。


不过这样也好,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我已确认他的手是康复了,与常人无异,只是在练武时灵活度还有所欠缺,与巅峰时期不能相提并论。


到了猎场,我们跟过来这么多暗卫,谢明真却偏偏挑了我一个,当成贴身侍卫,时时刻刻跟在他的身旁。


他墨发高束,一身骑装,擦拭着手中的箭筒,盘腿坐在草地上,笑得残忍:“我要让全天下看着,原本叱咤风云,战无不胜的前朝女将军成了我的侍卫,原本将我踩在脚底的仇人,如今也要俯首称臣。”


他好像又想要在我的脸上找到愤怒和不甘,可还是什么也没找到。


我习惯了谢明真对我恶语相向,可到了最后,悬挂在我手上的刀剑也没有落下来,他口口声声说的报仇也没能实施。少时懵懂的感情已经离我远去,但我不能装作自己不明白。


我比任何时候都清楚,我已经给不了他什么了。我所有能做的,只是留在他的身旁,尽我最大的努力补偿他。


暗卫也好,明卫也罢,是我欠下的债,我必须还。


宴会之上,歌舞升平。我跪坐在谢明真的身旁,看着下面血淋淋的猎物和来不及取下的剑支,又看着他两个大酒大肉,胡吃海喝的兄弟,只感到一阵荒谬和悲哀。


路上频频有人向我投来探究的目光,可不知是碍于我的凶名,还是谢明真冷得能杀人的目光,没人出言点破。


分明是他想要借此来羞辱我,可他却不给别人这个机会。


宴会过了半,下面突然有人来报,说在北山发现一头巨熊,被十几人生擒活捉,已经绑了送到了下面。


谁料,那喝得醉醺醺的大殿下突然拍手大笑:“好啊!快送上来。”


他的目光投向谢明真,我心中一紧,来不及制止,那边却已经开了口:“听闻小凉王是武学奇才,天生神力,刀枪不入,有伏虎降龙之功,想来一头熊必然不在话下……不知我等今日可有眼福见识一下小王爷的铜筋铁骨?”


那大殿下仗着酒醉,词语乱用一气,却字字都击在谢明真的痛点。话到了最后已然变了味,隐隐有了几分挑拨离间的意思。


底下人已经将五花大绑的黑熊抬了上来。巨大的野兽被摔在地上,喘息着,一双血红的眼睛里只剩下暴虐,就连碗口粗的麻绳也似乎捆不住它起伏的身躯,颤抖着在崩裂的边缘挣扎。粘稠的唾液从它的尖牙上淌落,和地上野鹿的鲜血缠在了一起。


一股属于猛兽的腥臭味混着烤肉的烟气冲进我的鼻息,荡得我头昏目眩。


困兽的眼睛里是血海,我好像一下子被卷入汹涌澎湃的红浪,濒临溺亡。


我站了起来,不给谢明真开口的机会:“区区一头畜生,不用小凉王,我秦琅光代劳了!”


我不去理会谢明真震惊的目光,只是迎着大皇子玩味的笑容,目不斜视地走下场去。


谢明真蹭地站起来,挡住我的去路,胸口起伏得厉害,压低了声音呵斥:“你给我滚回去坐稳了,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我反问他:“你手伤真的好全了?你有把握能打赢那头熊?我替你下场,难道不是最好的?你要我敬你,忠你,护你,难道都是随口一说?”


“我不要你可怜!”谢明真恨道,伸手来抢我手中的剑,却被我轻而易举地避开。


我抱着剑,站在台子的边沿,回头冁然一笑:“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我纵身一跃,轻巧落地,来到巨熊的面前。



大概是谢明真也想要下来,被二皇子拦住:“小凉王,秦琅光可是前朝余孽。她既然都放出话来了,难道你还想要去帮她?”


大皇子又往嘴里倒了一口烈酒,一瞪眼:“还不快把黑熊围好?”


我明白,他所谓的围,便是让人带上奴隶来,用血肉之躯将黑熊的去路给堵上,不伤害到这些贵族。


我不给他这个机会,也不给谢明真犹豫的机会,手起剑落,黑熊的束缚就被彻底解开。


我看见席上有许多人骇然而立,一阵喧哗。


黑熊与我不过咫尺,它仰头咆哮着向我的手臂咬来,尖利的牙齿几乎就要触碰到我的头发,被我一转身躲避开来。


野兽与人不一样的是它不知道躲避刀剑,也不懂得什么是威胁。它的眼里只有一个目标,也只看得见我脖颈处搏动的鲜血。


我在利剑的倒影当中看见了自己的眼睛,一瞬天旋地转,寒光中透出烽火狼烟,刀枪剑戟,断肢残血,破碎的旌旗,着火的野草。到处都是绝望的气息,到处都是死不瞑目的人。


腥风一起,我又看见野兽的利爪,还有一张血盆大口。


我任由长剑割裂我的视线,黑熊向我扑来,我就地一滚,锋利的爪子贴着我的前胸擦过,溅起满地混着鲜血的黄尘。


不等我有所动作,黑色的庞然大物忽然冲破了我头顶翻飞的尘土。我从地上翻起,堪堪躲避,头发却松散下来,盖住了我的视线。


地上的金砖在我身后,轰然碎成了五块。


也就是那一瞬间,它猛地回身,向我一爪拍来。我借机抽开散落的木簪,长袖一抖,被内力裹着的木刺就扎入了它的前掌。


趁它哀嚎的片刻,我将散乱的头发卷了三圈,咬入口中,飞速地后退。而那黑熊非但没有放弃,却似是被疼痛刺激出了滔天怒火。


眼前的庞然大物越来越近,我耳边却骤然响起了大皇子的尖叫:“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冷不丁纵身跃上了他的宴桌,一同跳起的还有那只黑色的巨熊,向着我的脖颈扑来。


就是现在!


一霎那天轮定格,地轴停转,我的面前只剩下了那头猛兽几乎贴脸而过的眼睛。


在它的利齿即将碰到我的霎那,我骤然蹲下身子,送出手中长剑。一股巨大的阻力顶在了我的手腕,我气运丹田,贯于掌心,这才勉力稳住。


谢明真的声音在对面响起:“秦琅光!!!”


我在。


巨熊的影子来不及回转,在我的头顶掠过,刃尖吻上它的胸腹,一路撕到尾巴,震耳欲聋的痛嚎和喷涌的血混着它身体里的零碎,哗啦啦落了我和大皇子满身。


那疼疯了的熊差点摔在大皇子的身上,着了东西就是一阵乱咬,吓得他魂飞魄散,尖叫不已。旁边立刻有人把抽搐的熊拖到旁边,惊得那群贵族缩到三丈开外。


“秦琅光!秦贼!你不得好死!来人——快来人,本殿要更衣!”他的声音都变了音调,手舞足蹈,龇牙咧嘴,却因为喝醉酒,连站都站不稳,爬了好几下也没能稳住身子。


侍女立刻去给他擦洗,搀扶着臃肿的他下去更衣。我不去理会他的咒骂,吐了嘴里的头发,随手绞了绞,拢在了耳后。有了这么多熊血,我连嘴角因为用功过度而吐出的鲜血也不用掩饰了。


我抬起头,谢明真已经到了我的面前,脸上的担忧还来不及掩饰,在和我对视的那一瞬硬生生改成了冷漠。


他看着我从发际里流到下颚的血珠,声音却还在止不住地发抖:“你惹下这么大的祸,怎么还站在这里丢人现眼?”


“还不快滚下去?!”



我洗头的时候,暗卫长说谢明真要见我。我只好用仅剩的内力烘干了头发,去了他的屋子。


我向他行礼,他怒气冲冲地抬头,憋了半天,却指了指房顶:“罚你给我在上面守一晚上。”


我应了,又爬到了房顶。


狩猎的行宫周围弥漫着白日烧火的味道,可这么大的烟雾也没能挡住漫天的星斗。青阳夜里月敛花睡,零露瀼瀼,春虫扑纸,暖黄色的灯在帐前升起,惊起飞鸟与花叶。


风吹过来,我心中微动,忽而掀开房砖,向假装低头写字的谢明真说:“今日与熊搏斗时我不慎被它抓伤了,这夜可能守不动了。”


他蓦然抬头,二话没说,丢下干干净净的公文,一转身走出门,跳到了我的面前。


我没解释,只是笑着去拉他,不让他反悔调头,硬拉着他盘腿坐下。


他一开始有点愣,稀里糊涂坐在房顶才反应过来,怒容骤起:“你骗我。”


“这怎么叫骗?”我指了指头顶的星汉烂漫,“谢明真,你看,这世上有许多美好的东西,长夜漫漫,你总要有个出口。”


“出口?”他讥讽道,“秦琅光,你在做梦么?从你挑断我手筋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有了退路,也再没有闲情雅致去品鉴这些风花雪月。你的笑脸,留给别人吧,我不稀罕。”


他说罢,又起身要走,我去拉他,却没够到。


我望着他的背影,忽然神使鬼差道:“当年我并非有意失约。我是想要去找你的。”


他停住了步子。


我被自己的话惊出一身冷汗,此时却再收不回来。我本该在他的身旁默默赎罪,把所有的孽债都还清,然后再默默离开他的世界,不让他燃起半分希望。


我再欠不起更多了。


我向他走过去,伸了伸手,却还是没能像曾经那样揽住他的肩膀,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都压了回去。我狠下心来:“谢明真,如果不是当初我把你从狱卒手中救下来,你以为你还能活到今天吗?”


谢明真沉默了片刻,眸中深不见底,再开口时声音已冷到极致:“你不旦失了约,还在重逢时废了我的双手。你如今竟能心安理得地站在我的面前,与我说这样的话。”


他顿了顿:“秦琅光,你好狠。”


谢明真闭了闭目,像是在拼命压抑着什么,忽然又向我逼近了一步:“秦琅光,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我没有躲避,只是定定地望着他。


“你免去我的牢狱之灾,玩弄我的感情,然后又一脚踢开,言而无信,让我自生自灭,肝肠寸断——”他猛然掐住我的肩膀,“你懂么?就是这样的夜,就是这样春寒料峭的天气,我在皇城中最阴暗的犄角旮旯里,逼着自己,忍着巨痛,一遍又一遍地举起沉重的宝剑。我有时觉得骨头都要断了,只想着宁可不要这双手,也不受这罪。可我不能啊,我还要报仇,我还没有堂堂正正地活过一回。”


他死死扣住我的肩膀,好像要把我的骨头捏碎:“秦琅光,那种撕扯感你能体会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寒意无孔不入,在你的身体里游走的感觉,你能明白吗?你在念经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我把你从寺里带出来,让你跟在我的身边,百般包容,事事留情,还在所有人面前保下你——你装得清高,爱答不理,是不是心里很得意?”


他紧紧贴着我的脸,几乎要咬到我的耳朵。背后的灯火霎那点燃了他的黑眸,烧断了束缚他的最后一根铁链。


突如其来的大风吹散了我目光,眼前天旋地转,乾坤挪移。我的背后成了无边无际的星斗漩涡,眼花缭乱当中,只剩下他锋利的字眼,一寸一寸凌迟着我灼烧着的胸口,一字一字扎透我的心脏。


青灰的星辰飞旋着化作一场大雨,浇透了少年的衣衫。我好像撞进了一场奇诡的梦境,我能透过雨雾清晰地呼吸到他的痛,能穿过暴雨触碰到他伤痕累累的魂。我和狱卒说,我是康朝元帅的女儿。我指着蜷缩在泥地里的他,说。


我要他。


“我要撕碎你的面具,让你再不能骗我。”谢明真说,“我要你臣服。”



即使我清晰地记得软草的触感,暖阳的温度,清风的拂面,还清晰地记得少年束带的颜色和他顾盼流辉的模样,我也已经再回不到从前。


从很久很久以前,我的世界就注定了是一片黑暗。


一霎我的眼前浮现过许多景象,有在边城的那棵参天大树,有在旷野中肆意奔跑的夜晚,也有锁链,尸体和血色的夕阳。


最后的最后,一切都被星涡卷成了面前的谢明真。他的眼睛发了红,手指颤抖着攥着我的衣扣,好像一头被约束的困兽,痛苦着,焦灼着,兜兜转转,却永远找不到出口。可我知道,他与白日的熊不一样——他很脆弱,脆弱到我能看见他手腕因为用力过度而凸起的细骨,还有蜿蜒在苍白皮肤上的狰狞伤疤。


他说:“秦琅光,你不明白,我要的从来不是一个暗卫。”


我怎么会不明白?


可是我早已没有资格回应。


我满心苦涩,正想要说些什么,骤然却听见身旁一阵劲风向谢明真袭来,来不及转头观看,我便本能地扑向他。利风堪堪擦着我的背脊冲过,冷意翻浮上我的心头。


谢明真不防被我一推,失去重心,但也在此刻察觉了危险,大骇道:“小心!”


我回过头,一只飞镖钉碎了我身后的瓦片。黑影不知从什么地方闪出,手中一把长刀破空而来,直探谢明真的心口。


谢明真上屋檐时,没有带兵器。


我几乎来不及反应,立刻拔出长剑,甩手格开大刀,耳畔当啷一声脆响,巨大的力气震得我手臂发麻。


短兵相接的那霎那,我在黑衣人露出的眼睛当中读到了一丝熟悉。


“是你?!”那人目光一凛,突然放声大笑,“秦琅光!逃兵!卖主求荣,卑躬屈膝,还巴巴地给灭国仇人当暗卫——不愧是秦家的种,满门都是人面兽心,狼心狗肺的畜生!”


他手中长刀翻飞着撕开我眼前的夜空,倏忽将我的视线切得四分五裂。我的身体在夹缝中闪避,手中配剑勉强招架。白日和熊打斗时耗损过多,这样的近战让我应接不暇。


但是我不能退。


眼前电急流光,火花四溅,一次比一次重的兵刃相交好像一根锐长的针,圈着我的经脉,缠着我的肺腑,反复搅弄我的丹田。内力的流逝骤然加剧,我大抵还是高估了自己,眼前忽然一黑,思绪断了片,一个趔趄,佩剑几乎脱手而去。


他又挥来一刀:“这一刀,是替我的兄弟。”


我的内力所剩无几,这样全力的一击只能是勉强招架。我硬扛下一击,死撑着倒退半步。


幸好我背对着谢明真,他看不到我的狼狈。


黑衣人没有停下的意思,也不给我喘息的机会,横着又是一扫:“这一刀,是替大康的百姓!”


十几刀砍来不过眨眼的时间,我根本来不及反应,更没有时间回头,只举起手中隐隐有了裂纹的配剑,急声道:“快走!”


刀没有丝毫的犹豫,狠狠撞上我的长剑,撞得我的五脏六腑好像都碎裂开来。眼前骤然天旋地转,我只感到腿一软,左膝便砸在了凹凸不平的屋檐上,刺痛倏然漫过了我的头顶。


他劈头又是一刀:“这一刀,是你欠我!”


我举剑勉强招架,巨大的冲力让我叩碎了膝下的瓦块,血一霎顺着我的嘴角淌下。


长剑短作两截。


大刀直探我的心口,我再躲闪不及,旁边却骤然白光一闪,咣当一声,利刃被打得偏开,恰好擦过我的肩膀。


我丢掉断剑,强忍住丹田的透支感,掐住黑衣人的手臂,反手一扭,他吃痛弯腰,长刀落地。我踢飞了宝刃,手肘猛撞向他的下腹。他躲闪不及,闷哼一声,攥拳打向我的脊柱。我不得不松开他的手,转身再要去擒,他却一个轻功跳上屋脊鸱尾。


一阵风骤然掀起,本该已经去叫人的谢明真突然从他的身后闪出,抬手就砍,手中拿的正是我方才踢飞的大刀。我劫后余生,几乎站立不稳,再看那白光的去处,却是那枚先前钉在瓦中的飞镖。


我的心狠狠一揪,脚尖勾起断剑,剑柄如毒蛇般咬上我的手指,激起我一身的冷汗。


是谢明真救了我。


战局瞬息万变,根本不容我犹豫,那边的黑衣人侧身而避,二人面对面擦过。大风吹起了谢明真的额发,雪亮的刀身也映照出对面人眸中滔天的火光。


利刃裂云,疾如闪电,一刀,黑衣人便退一步。他却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死死盯住了谢明真的脸:“我记得你。”


他突然又笑起来:“秦家果真满门都是背信弃义,叛国的贼子!”


我闭了闭眼,强行运气,胸口温度尽褪,心脉好像一霎那碎裂成了千百万段,窒息感汹涌上我的喉咙,掐住了我的脖颈,手中的断剑破空而去,霎那,绞断了他脸上的笑容。


断剑打飞了他脚下的瓦片,他身子一滑,几乎跌倒,稳住身形之余不及闪避,谢明真的刀已经悬在了他的眉心。


“别动。”谢明真皱了皱眉,将刀架在他的颈边。


我擦掉了嘴角的血渍。


黑衣人静了静,却好像全然不在乎自己的处境,只是看着立在下面的我:“软弱无能,奴颜婢膝,趋炎附势,摇尾乞怜。秦琅光,我看不起你。我真想亲手杀了你。”


“是我瞎了眼,才酿成大错。”他的唇角泛起一丝冷笑,目光转向谢明真,“我竟然护——”


我打断了他的话:“承章,你大概不知道。”


我翻身来到了谢明真的身后,忽然笑起来。


“先帝心口的那一剑,是我刺的。”



谢明真震惊地望了过来。


我不去理会他的目光,只是盯着黑衣人的眼睛,向前一步:“你比任何人都知道,我有多恨他。”


承章定定地望着我,突然嗤笑一声,声音却止不住地发抖:“你在玩笑。三年前的事情已铁板钉钉,来往书信都已经过鉴定,印章也一般无二。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陛下的裁断是圣明的,你的恨是没有缘由的。”


浓重的露水在瓦片上滚落,我只感到身体里的温度在迅速流逝,冷气无孔不入,侵蚀着我摇摇欲坠的理智。


无数片段在我眼前一闪而过,我本以为那些过往的情绪已再不能影响到我,如今才发现,原来有些伤疤,是永远不会痊愈的。


“圣明?”我摇了摇头,笑得悲凉,“你自小跟在我的身边,在我父帅的营帐中长大。我的父亲和兄长可有半分薄待于你?我秦家世代忠良,祖上也是开国大员,多少儿郎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我们可曾有半点怨言?十几年的光阴,你还是不懂我的父帅,不懂我的阿兄,正如你今日不懂我。”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艳阳高照的下午。因为快到冬季,边境的游贼屡屡来犯,战局紧急,父帅和阿兄都抽不开身,只能让我单独领兵去驻守北面的一个边城。


谁知道刚到那座北城,便被突然转移阵地的狡猾游贼打了个措手不及。那场守城的恶战以我射翻敌贼首领的宝马告终,他们损伤惨重,士气大跌。捷报送去朝廷,几天后却突然迎来了一道晴天霹雳。


曾经见到我与父兄时阿谀奉承,谄媚狗腿的焦总管居高临下,冷嘲热讽。曾经书写着我秦家丰功伟绩的圣旨如今写满了莫须有的罪名,他一个字一个字念,每念一个字都用泥浆般的目光,在我的身上恶意地涂刷,在我秦家的牌匾上肆意地泼抹。


他说,我的父兄在边关意外战死,监军在清点遗物时发现了他们与游贼首领来往的信件,说他们通敌叛国,贻误军机,挪用军饷,中饱私囊,是死有余辜,理应诛九族,斩立决。


我听见我身后的将士和百姓一阵喧闹。他又说,而皇恩浩荡,陛下仁善,不忍错杀,念我刚立下大功,先将我全家解押入都,三堂会审,再行判决。


我仿佛膝下生了根,思绪一片混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直到漆黑的铁链缠绕上我的手脚,沉重的枷锁压上我的肩头,我才猛然反应过来。我试图站起来,可锁链实在太重,一下子磨上我几日前受伤的左臂,一阵刺痛让我眼前天旋地转,栽倒在地上。


我低下头,眼前恰好是陪伴了我一辈子的宝剑,因为我在领旨前将它解下来,放在了身侧,却没想到,那成了我最后一次触碰它。


身旁好像有许多人向我围来,伴随着焦太监尖利的嗓音:“她想要抗旨!来人,快把她押上囚车!”


我想要笑,我想要大笑,可是眼泪止不住地滑下来。阿父身上满身的伤痕,阿兄心口那支几乎要了他命的利箭,无数场大大小小的战役,无数次生离死别的场景,在生死场上挥洒的血和泪,伤和亡,到了这刻都成了笑话。


通敌?通敌!!


阿兄在我临行前为我披上战甲,背后的参天大树高直挺拔,在熹微的晨光里影影绰绰。他大概是发现了我独自领兵的紧张,眼里蕴着笑意,只说:“待你凯旋。”


可是你不在了。你骗我。


轻飘飘第一句战死,胡乱搪塞的一句通敌,简简单单地就毁了秦家百年的清誉,抹除了秦家百年的功绩。爱我的父兄尸骨无存,娘亲带着我九岁的小妹,此时恐怕也被押在风吹日晒的囚车里,镣铐加身,生死未卜。


原来这就是无数秦家儿郎为之牺牲的君主。原来我们从来都没有被看作是人。


我再也听不见周围人的喧闹,镣铐的沉重让我再也抬不起头,看不见青天与飞鸟。从那天以后,我就不再是那个受父兄庇荫的孩子。从那天以后,我就再不能奢望光。


我望着承章,向他又走近了一步,我说:“你知道么?你敬爱的先帝被锁在暗无天日的宫殿里,蓬头垢面,无人问津。他的面前是发馊的食物,手脚连着钉在墙上的铁链,我走进去的时候,他的眼睛透过好像杂草一样的头发,看着我,突然开始痴痴地笑。”


承章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突然开口打断了我的话:“够了……不要再说了。”


“你不想听?”我伸手捏住了谢明真的刀尖,食指贴着刀背,一寸寸滑向他的脖颈,“我偏要讲。”


“他望着我,他开始笑,说秦家不愧是他最忠心的臣子,他就知道我会去救他。我没有搭话,就那样定定地望着他,拔出了腰间的剑,一步,一步地走向他。”我的手指停在了承章的喉前,刀背的冰冷混着指尖细密的痛,缓缓渗透了我的手背,“他好像开始慌了。我用剑挑开他的头发,蹲下身子,第一次离我的王这样近。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皱纹里都堆满了泥垢,到处都是发霉的气味,又湿又臭。”


我顿了顿:“高高在上的王趴在地上,好像一条狗。他开始哭,开始求我,他匍匐在地上说,等他复辟,他就封我为元帅,给我无上的权利,让我享无尽的富贵,所有我要做的,就是用手中的剑,砍断他的锁链。”


我的指尖一热,是承章的眼泪。


“他还说,他会下罪己诏,会洗清我父兄的罪名,还他们一个清白。”我突然笑起来,“可是我不会再信他了。我将剑送入了他的胸膛。”


我的世界沉入一片血海。



承章的声音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你从未告诉过我这些。”


我的手指滑过他的喉咙,慢慢扣住了刀柄相接之处。刀身在我的指下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我,还是因为谢明真。


一阵风吹来了灯芯的焦味。我微微侧过脸,余光中黑暗的角落里忽然闪过一道寒光,骤然星月黯淡,万物失色。我心头惊醒的痛意涌入四肢百骸,白日里那头巨熊抓挠而过的伤口好像此时被一桶热水浇淋而上,冲破牢笼的内力涌上我的掌心。


我指下的利刃应声而断,谢明真失声道:“秦琅光!你疯了——”


手中的断刃破空而去,与那

上一篇:智慧树知到女生穿搭技巧章节(绪论-三)答案

下一篇:山东一女孩在3厘米珠子内反手作画

免责声明:该文由项目方自行发布,玉竹加盟网仅作为信息展示平台,以上信息不代表玉竹加盟网的观点和立场。市场存风险,投资需谨慎!

我要咨询

 免费咨询微信:yuzhuw666

请填写或选择常见问题

  • 项目很好,请尽快联系我详谈。
  • 请问我所在的地区有加盟商了吗?
  • 我想详细的了加盟流程,请联系我!
  • 留下邮箱,请将详细资料邮件给我
  • 代理/加盟鱼你相伴能得到哪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