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分析《今日说法》20151128 “难寻的真相”这集的案件？

终于有时间来分析这个案件了。很久之前，

问了我一个问题，如何用环境证供（也就是情况证据）来分析案件，当时我觉得不好回答，因为自己思考也不是很成熟，也没有趁手的案例和证据。

我希望我对陈辉案件的分析，能够一定程度上回答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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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关于凶案现场的证明。——对什么是溯因推理的说明。

控方的推理是，尸检报告证实胡祖英死于3月8日晚至3月9日凌晨，当时只有胡祖英和陈辉在昆明家中，所以凶案现场在陈辉昆明的家中。

我把上面的推理称之为从原因到结果的推理，因为所有结论的信息都包含在前提里面。演绎推理和归纳推理，都是这种类型。

上述推理完全依赖于前提——也就是尸检报告的准确性，但是尸检报告能够达到这样的准确度吗？这是一个合理怀疑，这使得结论的可靠性受到质疑——胡祖英真的死在家中吗？

但在我们日常生活中，我们经常还使用一种从结果到原因的推理——溯因推理。我们常常不自觉地使用这种推理，这使得我们的直觉显得很准。

还是以胡祖英案来举例说明。

胡祖英尸体被发现时穿着睡衣。睡衣上的大片血迹排除了她是被杀之后再换睡衣的可能性，所以1.胡祖英被杀的时候穿着红色的绒睡衣。2.捆绑胡祖英尸体的胶带来自于陈辉的家中（因为上面有陈辉的指纹，无论是不是陈辉杀胡祖英，胶带肯定是陈辉家里面的），3.毛巾也与陈辉家中的毛巾是同一种。

现在3个结果证据摆在面前，什么原因能够同时解释这3个结果？

我能够想到的唯一合理原因是：胡祖英被杀地点就是她和陈辉的家中。因为没有一个30岁的女人会穿一套红色的绒睡衣出门，也不会有凶手在外面杀人之后再返回被害人胡祖英的家中，用被害人家中的胶带来捆绑胡祖英。

也就是说，证明凶案现场在陈辉家中的证据，不仅仅有尸检报告，还有胡祖英的尸体证据，二者相互印证。

二、关于“无证据”的推理。——对证据所需要的个人经验的说明。

辩方提出，警方没有在陈辉家中找到与案件有关的证据。根据“无证据”这个事实，我们可以得出两个不同的结论：一是警方没有找到证据，因为留给陈辉清理现场的时间很多；二是凶案现场根本不是陈辉家中。

哪个结论可能为真？这依赖于我们对警方如何进行现场勘验的了解。如果警方使用的是如同鉴证实录一样的高科技现勘手段，经过检测发现陈辉的家中完全没有血迹反应，那么我认为第二个结论是真实的，陈辉无罪。但是据我的经验是，警方一般办案是用肉眼观察，所以，两个结论都可能真实。

本案中涉及的另一个“无证据”的推理是“胶带上的指纹”。胶带上除了陈辉的指纹，没有其他人的指纹。“没有其他人的指纹”有两个结论：一是只有陈辉碰过这个胶带，那么人一定是陈辉杀的；二是其他人也碰过这个胶带，只是没有留下指纹。

哪个结论可能为真？我倾向于第一个，因为我的经验告诉我，人很难能够带着手套使用胶带，在使用长卷胶带时，不沾上指纹几乎不可能。

三、关于胶带上的血潜指纹。——专业知识的重要性。

辩方提出，陈辉的血潜指纹，可能是陈辉很早之前先在胶带上留下指纹，之后再被胡祖英的血染过了。不过据我了解，所谓血潜指纹，就是指手指先沾上了血迹，之后再在物体表面留下了指纹。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胶带上的血指纹，就极可能是捆绑胡祖英带血尸体时候陈辉留下的。

我并不是专业的刑侦人员，希望有专业人士对这方面的知识能够对这方面进行详细说明。

四、胶带上的指纹。——溯因推理的另一个例子。

为什么在捆绑胡祖英尸体的胶带上发现了陈辉的指纹？这一结果的原因是什么?

我们期待陈辉能够给我们一个合理解释，陈辉的说法是：他曾经将家中的胶带撕成多个长条准备使用，后来没有用，又把胶带裹回去了。

我不知道有谁把撕开的胶带裹回去过，我干过，干到一半就干不下了，那些胶带总会缠绕在一起，根本无法裹回去。老实说，我根本不相信有人会把已经断开的胶带裹回去。而且这个说法也无法解释血潜指纹的现象。

也就是说，陈辉的解释既不合理，也与现有证据相矛盾。

我们只剩下一个合理的解释：陈辉就是捆绑胡祖英尸体的人。

五、最关键的是，永远对自己的结论保持怀疑态度，要尽量寻找可能推翻自己推理的证据。

能够推翻上述推理的关键的就是，胡祖英在3月9日白天仍然活着。

所以，我的结论是，如果寻甸红色庄园、昆明陈辉家的小区的监控及门卫均证实胡祖英在3月9日没有出现过，如果警方对陈辉家中、车上的现勘是凭借肉眼而非科学的现勘手段，那么，所以的证据都指向了陈辉，并且排除了合理怀疑，达到了认定陈辉有罪的标准。

刑事诉讼证明标准的排除合理怀疑，是指我们凭借日常推理，根据现有证据，能否想象出其他可能性。怀疑必须是合理的，不能是无缘无故的想象。只要有一丝合理的怀疑，都应当将这个怀疑利益归被告人。但是，当你无法提出合理怀疑时，就应当依照证明标准，认定被告人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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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我说知道的本案的全部证据，首先声明，所有证据全部来自于两篇报道

、

，以及11月28日的《今日说法之难寻的真相》。部分细节上，书面报道和央视报道有差异，我以央视提供的证据为准，对于央视没有提到的细节，我以报道为准。

一、事件主线、相关证据以及控辩双方的不同解释：

2012年3月8日晚上10时，被告人陈辉和被害人胡祖英在家中睡觉。（控辩双方无争议）

3月8日晚上至3月9日九日凌晨，控方称此时间段内陈辉杀害胡祖英，证据为尸检报告。

控方的推理是：尸检时间是3月13日14时，距尸检时间5天左右，则死亡时间是3月8日晚上至3月9日凌晨。

辩方认为：尸检时间没有排除3月9日下午之后胡祖英遇害的可能。

3月9日7时，陈辉出门，送孩子上幼儿园。（陈辉称同胡祖英打了招呼再走，胡祖英此时还活着。）

3月9日7时45分，陈辉到单位——中国海事上班。12：39离开单位。

辩方：此时胡祖英仍然活着，通话记录证明：3月9日7时59分，陈辉与胡祖英有通话。故控方称此时胡祖英已被杀死存在疑点。

3月9日12时至13时许，陈辉开车回到家中，门卫证实陈辉将车停在单元门的门口，搬了东西上楼。

控方：此时是陈辉搬运尸体到车上。

辩方：陈辉回家放东西，此时胡祖英不在家中。

3月9日 13时27分至16时36分，陈辉在办公室。

辩方：胡祖英于3月9日15时发过三条短信给陈辉，不排除此时胡祖英依然活着的可能。故控方称胡祖英被杀死存在疑点。

3月9日16时许至22时许，陈辉称其回家看见胡祖英不在家。

3月9日22时20分，陈辉出昆明城到离昆明100公里的寻甸红色庄园。

3月10日3时，陈辉返回昆明城。

证据：陈辉开车出入高速公路的记录。

控方：陈辉出城将胡祖英的尸体掩埋在寻甸红色庄园。

辩方：出城只是寻找胡祖英，胡祖英的电话打不通，想到胡祖英可能到红色庄园来。回到昆明后，陈辉因为害怕吵醒保安，就一直在车上睡觉，3月10日早上才回家。

3月10日上午，陈辉电话告诉胡祖英的母亲胡祖英失踪，并报案。

3月10日晚上，胡祖英的家人到达昆明。

3月13日，胡祖英的哥哥胡江阳到寻甸红色庄园寻找，看到陈辉在寻甸红色庄园的别墅外面的新土很可疑，就挖开看，发现胡祖英的尸体。

胡江阳证言：当时几天都找不到人，心里发慌，有不祥的预感。看见有新挖的土，就挖下去。我们开始挖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人，只看到黑色塑料袋。怕自己挖坏了，就马上通知了警察来挖。当时陈辉不在。

3月13日14时许，进行尸检。

非常重要的尸体证据：1.胡祖英死亡时穿着一套红色绒睡衣。

2.头脑被钝器打击致死。

3.头部被毛巾包裹，毛巾被鲜血浸透。毛巾外裹着一个黑色塑料袋。

4.头部、颈部及双脚均缠绕胶带，胶带上提取了6个指纹，其中2个是血潜指纹。这几个指纹均是陈辉的。

二、针对控方推理和辩方的反驳，将主要分三个部分进行说明并分析，需要说明的是，这3个部分必然相互缠绕，不可能完全分开的。

（一).案发地点。

控方：尸检报告证实胡祖英死亡时间时3月8日晚上到3月9日凌晨，此时只有陈辉与胡祖英在家，故案发地点是家中。

辩方：尸检报告并没有排除3月9日下午胡祖英死亡的可能。而且警察没有在陈辉家中查获任何证据。故胡祖英可能不是死于家中。

分析：就论理来看，辩方更有道理。但是，关于案发地点和案发时间的论证，除了尸检报告外，控方其实还有关键的独立证据：胡祖英死亡时身着睡衣、以及捆绑的胶带来自于胡祖英的家中。这充分证明了胡祖英是在家中被杀的。认为一个30岁的女人会穿一套红色的绒睡衣出门，并且凶手在外面杀人之后再返回被害人的家中，用被害人家中的胶带来捆绑被害人——这根本不是一个刑事诉讼上的合理怀疑。

真正需要分析的是，胡祖英尸体上的的睡衣和胶带是来自于寻甸红色庄园、还是昆明的家中。因为陈辉曾经供述死前的睡衣就是胡祖英在3月8日晚上穿的，所以如果胡祖英是3月9日死于寻甸红色庄园，那么，在3月9日白天，胡祖英专门把家中的睡衣带去寻甸红色庄园，再换上睡衣，再被杀死。

关于辩方提出的在陈辉家中没有找到任何证据。我的看法是，假如警方是凭借肉眼进行的现场勘查，那么鉴于陈辉有充足的清洗现场的时间，没有找到证据很正常。但是如果警方是用上了鲁米诺血迹反应之类对现场检测，没有发现陈辉家中有任何血迹反应，那么陈辉无罪。

据我的了解，警方绝少使用现代化的刑侦手段对可能的犯罪现场进行勘查。这方面的水平，我们可能还停留在近代化之前。大家都去搞无罪推定的口号，对现代化的现勘手段很少重视。其实，如何发现真实，才是指控有罪与不冤枉无辜的根本。

（二）关于通讯记录是否能够证明胡祖英3月9日7时56分之后仍然活着的问题。

辩方：通讯记录证明胡祖英在3月9日7时56分与陈辉有通话，15时与陈辉互相发短信，所以还活着。

控方：这实际上是陈辉拿着两部手机在自编自导。因为中国海事有一个专门的基站，只要基站显示中国海事，那么手机就一定在中国海事办公楼内。而陈辉与胡祖英联系时，胡祖英的手机均显示是在中国海事，而监控证实胡祖英并没有进入陈辉的单位大楼。所以，只能得出结论说，陈辉拿着胡祖英的手机。

辩方：陈辉单位的基站不仅仅覆盖陈辉的单位，只能证明当时两部手机距离很近。陈辉单位后面有一条街是专门卖衣服的。

我们首先要详细看看相关证据：1.陈辉的通讯记录及移动基站、陈辉在昆明的家和陈辉工作的中国海事（陈辉家的地址和中国海事的地点时来自报道及百度地图，故不能保证完全的准确，从陈辉家到办公室，大约是1.5公里左右）：

以上证据的证明内容：

1.2012年3月8日晚上20时，陈辉在昆明的家中时，通话显示地点在五华区五叉路立交车站-1（好像是这个名字，视频太模糊）。

2.2012年3月9日7时09分，陈辉的通讯地点在五华区五叉路立交车站-1。（与陈辉供述他当时出门一致。）

3.7时59分至12时31分，陈辉的通讯地点在中国海事和一个叫“”五华啥啥啥的“（结合前面的办公楼监控，说明这个五华啥啥啥的基站也完全覆盖了中国海事大楼）

4.13时0分左右，陈辉的通讯地点在五华区五叉路立交车站，也就是他家。（与小区门卫证言一致。）

5.14时到15时，陈辉的通讯地点在中国海事。

后面。。。 没有了。

——————也就是说，这个通讯记录时相当可靠的，当陈辉在家中时，通讯基站显示五华区五叉路立交车站-1，当陈辉在中国海事时，通讯基站显示中国海事和一个叫“”五华啥啥啥的“。

下面时胡祖英3月9日的手机所处位置：

1.3月8日22时，该手机在家中，通讯地点显示五华区五叉路立交车站-1。（必须承认，视频太过模糊，字根本看不清楚，但是通过比较陈辉通讯记录上，我倾向于二者是一致的。）当时通话时间是200多秒，所以此时胡祖英肯定活着。

2.3月9日7时56分，与陈辉通话17秒。之后到下午15时，与任何人的通话都是0秒，且地方都是在中国海事和”五华啥啥啥的“。

下面是提取手机短信记录：

证明内容：3月9日下午15时许，胡祖英给陈辉发了短信，说晚上不回来了，让陈辉去接孩子。

综合上述（一）、（二）分析：假如陈辉说的属实，3月9日晚上在寻甸红色庄园胡祖英才被杀死，那么等于说在3月9日白天的7点56分至15时，胡祖英提着自己的一套红色绒睡衣，没有与任何联系的迹象（所有的通话时间都显示为0），一直在中国海事局的基站覆盖位置范围内。———这是一副想想都毛骨悚然的画面。

也就是说，这个通话记录，并非如辩方所言，能够减少对陈辉的怀疑，控方对这个通讯记录的解释是合理的。当然，证明责任还是在控方。

（三）胶带上的指纹。血潜指纹。

控方：这是最重要的证据。

辩方：陈辉曾经将寻甸庄园家中的胶带撕成多个长条准备使用，后来没有用，又把胶带裹回去了。至于血潜指纹，不排除是现有指纹，再有血。而且如果陈辉要杀人，会戴手套，不会留下指纹。

分析：我不知道有谁把撕开的胶带裹回去过，我干过，干到一半就干不下了，那些胶带总会缠绕在一起，根本无法裹回去。老实说，我根本不相信有人会把已经断开的胶带裹回去。

另外，据我所知，刑事科学技术可以鉴定出先沾染了血迹再接触了物体表明的指纹，而所谓血潜指纹，就是指这样的指纹，而且挖尸体时陈辉不在现场，故辩方称先有指纹再有血是不可能的。

关于戴手套的问题，有一本刑侦教科书曾经这样说过：永远不要以为犯罪嫌疑人不会留下指纹，除了但是的犯罪不可能有这么理性之外，还有些事是不能待着手套做的。————撕胶带恰恰是其中一种。

也就是说，如果胡祖英3月9日晚上被另外的人杀死于寻甸的红色庄园，无论如何不会有陈辉的血潜指纹，而应当有其他人的指纹。然而证据是，只有陈辉的血潜指纹。对于这个指纹证据，除了得出陈辉杀死胡祖英外，我们想象不出其他的可能。所谓的通话记录展现出的胡祖英的行动太过诡异，也不能指出陈辉有无罪的可能。那么，结合尸检记录证实胡祖英死于3月13日14时之前5天左右（实际上，认定胡祖英死于3月9日晚上，相当于是尸检前不到4天的时间。独立的尸检报告不可能错得太离谱），在没有其他证据有利于陈辉的情况下，认定陈辉有罪，是排除了合理怀疑的。

所以我的结论是：如果寻甸红色庄园、昆明陈辉家的小区的监控及门卫均证实胡祖英在3月9日没有出现过，如果警方对陈辉家中、车上的现勘是凭借肉眼而非科学的现勘手段，那么，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陈辉，并且排除了合理怀疑，达到了认定陈辉有罪的标准。

三、其他的疑点

1.胡江阳提到，陈辉曾经说过，3月9日之后他就没有去过寻甸红色庄园了。我不能确定胡江阳这句话是否包括3月9日当天，因为如果包括，那么陈辉就是在说谎，如果不包括，那么胡江阳这句话就没有含义。——这个问题，应当可以在胡江阳的证言中找到答案。

2.陈辉供述，3月10日3时他回到昆明后，怕把保安吵醒，就在车上睡着了。——我们站在陈辉的立场想一想，我当天到处找女友，还着急开车去离昆明100多公里的寻甸找，回到昆明，肯定是想女友是不是回家了，赶紧回家看啊，结果他不回家，怕吵醒保安，在车上睡了。——我实在有合理怀疑，怀疑他是去清洗车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