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些真实发生的细思极恐故事?

玉竹加盟网 2023-06-26 21:00:40

【导读】简介:  从我记事起,每晚床上都放着一个纸人,纸人齐刘海妹妹头,白面红腮,圆脸杏眼,一看就是照我的样子量身定做的,随着我慢慢长大,纸人也跟着“长大”了……............................................................................正文我出生在西南山区,这里山高林密,不仅物产丰富,还盛产很多神神怪怪的人和事,我奶奶就是其中的...



简介:


  从我记事起,每晚床上都放着一个纸人,纸人齐刘海妹妹头,白面红腮,圆脸杏眼,一看就是照我的样子量身定做的,随着我慢慢长大,纸人也跟着“长大”了……


............................................................................正文


我出生在西南山区,这里山高林密,不仅物产丰富,还盛产很多神神怪怪的人和事,我奶奶就是其中的一个。


  我所在的村子叫南花村,奶奶曾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看香师,据村里人说,她最拿手的就是点香过阴,通过小小的一支香,就能通三界,辨阴阳,听着很是玄乎。


  我是奶奶带大的,从我记事起,每天睡觉前,奶奶都会在我床上放一个纸人。


  纸人留着齐刘海妹妹头,白面红腮,圆脸杏眼,唇边还有一对小小的梨涡,一看就是照我的样子量身定做的。


  小时候不懂事,也不觉得害怕,每晚都抱着它入睡,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蝶


  随着我慢慢长大,小蝶也跟着“长大”了。


  短发变长发,五短身材变得高挑修长,就连眉眼也开阔起来,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她的眼睛水汪汪的,好像在凝视着我。


  每当这种奇怪的感觉出现,我就会把小蝶转过身去。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每次让它“面壁”,第二天醒来我都会掉下床,腿上还伴随着一些淤青,就好像被人踹的。


  一开始,我也没在意,毕竟我比较好动,磕着碰着是常事,直到昨天半夜,迷迷糊糊间,我突然感觉脸上凉凉的,一阵一阵的冷风扑面而来,好像有人在朝我吹气。


  我试着撑开双眼,黑暗中,一张惨白的小脸,正似笑非笑地对着我。


  “妈呀!”我下意识地把它推开,刚碰到,瞌睡就醒了大半。


  原本轻飘飘的纸人,在我的推搡下,竟然纹丝不动!


  粗糙的纸糊,变得细腻光滑,触手又冰又凉!


  恍惚间,它小嘴微勾,朝我笑了笑……


  我再次醒来时,整个人躺在床底下,小蝶匍匐在床边,探出一个纸糊的脑袋,两只大黑眼珠直勾勾地盯着我。


  看到它,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出了房间,迎面撞上了奶奶:“奶奶,有鬼……”


  闻言,她随之一愣,下意识往房内看了一眼,沟壑纵横的脸上荡开一道诡异的笑容,然后飞快地走了进去,把纸人拖拽出来。


  “小玲,从现在开始,到明天中午之前莫要离开房间!”奶奶放下纸人,把我推进房内。


  我不知道她要干嘛,本能的恐惧让我死死抓住了她的胳膊,死活都不让她走。


  逼急了,她突然回过头凶巴巴地朝我吼:“想要好好活着,别像你那个死鬼老爹年纪轻轻被人害死,就乖乖听话。”


  爸是被人害死的?活了十八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愣愣地看向奶奶,还没开口,她就一副说错话的样子,手忙脚乱地锁上了门,任凭我怎么叫唤,她也没理会。


  直到中午,她才送了一篮子饭菜进来。


  我趁着开门的间隙,偷瞄了一眼外边,堂屋红彤彤的,布置得披红挂彩。


  纸人小蝶穿着一套崭新的红纸衣裳,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左手上缠着三支点燃的草香,右手绑着一根红线,线的另一头一直延续到我看不见的地方。


  我探出头正想多看两眼,奶奶就神色怪异地挡在了门口。


  “记住,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声,更不要出来……”奶奶再三叮嘱。


  我被她神叨叨的样子弄得很是心慌,也不知是不是被这诡异的气氛影响,我的左手手背突然刺痛了一下。


  伴随着一阵炙烤的滚烫,光洁的皮肤上,出现了一道指甲大的红印。


  就像……我平时烧香被烫到的感觉。


  可我现在没有烧香啊,怎么会……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小蝶,一颗冒着火星的香灰,正巧就落在小蝶的左手背上,烧出了一个洞。


  还没等我看清,奶奶再一次关上房门。


  “丫头,你能不能活,就看今晚了……”


  我盯着门板,眼睛酸酸的,有种想哭的冲动。


  “奶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才十八岁,没病没灾的,怎么就不能活了?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尾音拖得老长:“小玲,别问了,吃饱就睡一觉,明天醒来就好了。”


  奶奶总是这样,每次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就开始转移话题。


  以前问她我爸的事也这样,但今天不一样,她把屋子布置得古里古怪的,还不准我出去,肯定有问题。


  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有危险,我担心奶奶会出事。


  可不管我怎么敲门,奶奶都没有再理我,我郁闷地坐在书桌前吃饭,默默听着门外的动静,一些悉悉索索的声响,以及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不多时,一股子烧香烧纸的浓烟,从门缝底下钻进来,呛得我眼泪直流。


  我一边猛烈地咳着,一边跑过去开窗,刚打开,一股强烈的睡意来袭,我困得哈欠连天,挣扎着朝床上走了过去……


  这个觉,我睡得一点也不安稳,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儿是布置得怪模怪样,一会儿是穿着红衣的小蝶,耳边一直萦绕着奶奶的话:“你那个死鬼老爸年纪轻轻被人害死……”、“能不能活,就看今晚了……”。


  我的脑子涨得快要爆炸,就在我承受不住想醒过来时,世界清净了,我也终于安安稳稳地睡了过去。


  一阵喧闹的敲打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原本喜气洋洋的音乐,不知怎的,听着异常怪异,透着一股子邪气。


  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扛着一顶大轿子,在村口的大桥边上,不断不断地原地绕圈,想要上桥,却一直都上不去。


  这群人是在干嘛?耍猴戏吗?


  我定睛一瞧,他们哪里是人,分明就是一群面白如纸的纸人!


  “啊……”我一下子被吓醒了,冒了一身冷汗,我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我想不通,两眼呆呆地看着四周,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没想到我竟然睡了那么久。


  屋子里静悄悄的,我的房门开了一条小缝,一根半透明的红线从缝隙中拉了进来,绑在我右手的小拇指上,缠绕三圈,打了个死结。


  “白玲……白玲……”奶奶在外面叫我,她的声音很虚弱,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我心头一紧,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胡乱套上鞋就朝门口跑去,刚碰到门把手,我就愣了愣。


  奶奶不是说,不让我出去的吗?


  我犹豫了一下,正打算先看看情况,门外便响起了更为急促的呼声。


  “奶奶摔着了,动不了了……”


  那么大年纪摔倒不是小事,我想也不想,拉开房门就跑了出去。


  堂屋里,红烛闪烁,烟雾缭绕,满墙的红布异常刺眼。


  先前见到的太师椅就摆在屋子正中间,但上面的小蝶不见了。


  此刻,我根本顾不上它,满心都是奶奶,可环顾四周,压根就没有奶奶的身影,人呢?


  “奶奶,你在哪儿?”我叫两声,屋子里回荡着我发颤的声音,无人回应。


  我更加慌乱了,难不成晕过去了?


  我向前走了几步,刚想去厨房看看,身后就响起了一阵沙沙声,像是什么东西在刮着地面。


  我屏住呼吸,缓缓回头,背后什么都没有啊,难道是我幻听了?


  带着疑惑,我又试着走了两步,这次,沙沙声没有了,但我的背上却好沉好沉,好像在背着一个人。


  这怎么可能!


  我肯定是被刚才的噩梦影响了,才会疑神疑鬼想那些有的没的,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奶奶!


  我心急火燎地在家里转了一圈,所有犄角旮旯都找遍了,就是没有奶奶的踪影。


  刚才还在说话呢,人跑哪儿去了?


  我纳闷地朝门口走去,双腿像灌满了铅,踩在地上软绵绵的,一点也使不上力。


  后脖子也凉凉的,那种被人轻轻哈气的感觉,再次涌现出来。


  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我的右手小拇指抽痛了一下,扯到了缠绕的红线。


  刚才从房间里出来,一路在家里乱蹿,这根线居然没有打结,也没有缠在一起,也太奇怪了吧?


  我挑起小拇指,顺着红线看去,线的另一头延伸至我的背后。


  难不成我背上有什么东西?


  我正打算伸手去摸一摸,突然,院门咯吱一声从外边推开了。


  奶奶扛着一个头戴瓜皮帽,身穿黑寿衣的纸人,气喘吁吁的站定在门口。


  我盯着那纸人,越看越眼熟,这不就是我梦里的那个吗?一直在桥边打转的那位领队!


  不会真这么巧吧?


  不不……多半是我记错了,毕竟纸人的款式就那么几个,相似也是很正常的。


  看到我,奶奶明显地愣怔了一下,又气又急地朝我吼:“你怎么出来了?”


  我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打量着她:“奶奶你没事啊。”


  确定她全须全尾,能走能跳,我松了口气,随后才意识到,是啊,奶奶之前千叮万嘱的,我居然跑出来了!


  “不是你叫我的吗?”我还委屈呢,害我担心半天。


  奶奶气得直跳脚:“我啷个时候叫过你哦……”


  “可是我明明听到……”余下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微弱的灯光下,奶奶手里的纸人好像动了动,乌漆嘛黑的豆豆眼,往我的方向移了一下。


  纸人居然动了!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想要提醒奶奶,却又不敢开口,只能疯狂地朝她挤眉弄眼。


  见我表情不对,她突然老脸一沉:“坏了!”


  她放下纸人,一口咬破中指,挤出一滴鲜血,迅速抹在了纸人的眉心。


  不知是不是我眼花,竟然看到纸人扁平的五官皱了一下,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然后,奶奶麻溜地将它扛在肩上,三两步走到水缸旁边,将纸人一头扎了进去。


  纸人遇水,很快就泡烂了,身上的纸糊脱成一片一片的,露出了里面的骨架。


  她神色凝重地擦了擦汗,转身刚想要对我说些什么,整张脸便僵住了。


  她惊恐地瞪着我,确切的说,是瞪着我的身后。


  一双浑浊的眼珠几乎撑到极限,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这眼神,比方才的纸人还要吓人啊,我后背瞬间就凉透了。


  我屏住呼吸,本能地扭过头去,刚刚转动脖子,耳边便传来一道炸响:“别看……”


  奶奶拼命地制止着我,可惜已经晚了,我看到了肩上那个东西!


  泛黄的纸脸,简单几笔勾勒的眉眼,变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跟个大活人一样,正怨毒地怒视着我。


  我浑身一紧,一股极寒从后背传至四肢百骸。


  小蝶是怎么跑到我背上来的?


  我根本来不及思考,哇的大叫一声,拼了命地朝水缸冲去。


  “丫头,停下……”奶奶一把抓住了我,因为惯性,我根本刹不住车,连她一起重重地撞到了水缸边上。


  没等我回过神来,背上突然一松,那股阴冷的重压,瞬间抽离了我的身体,啪的一声砸在水面上。


  小蝶跌进了水缸,纸糊的头缓缓沉到水下,一动不动的嘴角挂着一副诡笑,让我不寒而栗。


  “快看看,它散了没!”奶奶捂着老腰,示意我去看水缸。


  我大着胆子往缸里探头,一张大白脸在水下随波晃荡,月光透过水面,映得它脸色发青,更加的诡异了。


  我头皮一麻,赶紧收回目光:“奶奶,没散。”


  她明显松了口气,随手抡起一旁的铁锤,刚打算用力一砸,一串轻微的咕噜声,打乱了她的节奏。


  小蝶的纸糊面皮浮了起来,漂在了水面上,或许是反光的缘故,我看到面皮下面冒出了一团白雾,眨眼就消失在了黑夜中。


  见状,奶奶把铁锤一丢,一屁股跌坐在地:“完了,完了完了……”


  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看得我心头发慌,自打昨晚开始,一切的一切都变得离奇起来。


  陪伴我十几年的纸人小蝶,突然“活”了。


  奶奶知道后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异常欣喜,将家里布置得披红挂彩,还把小蝶打扮成了新娘子。


  现在小蝶没了,奶奶的反应就更奇怪了,竟然急得哭了出来。


  我实在是忍无可忍:“奶奶,到底怎么回事!”


  她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花,干瘪的嘴唇刚刚张开,远处就传来了一声鸡鸣。


  她抬头看看天,叹道:“来不及了,我的时辰到了!”


  我听着这话更郁闷了,好好的说什么时辰到了,也太不吉利了吧。


  奶奶不由分说抓起我的手,握得很紧很紧,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她郑重其事地看着我:“丫头,是奶奶没本事,以后没法再护着你了!”


  她一边说,眼泪一边顺着耷拉的眼角,流进了脸上横七竖八的沟壑里。


  我吓坏了,呼吸都在颤抖:“奶奶,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她唉了一声:“我已经死了。”


  我差点没笑出声来,奶奶死了?那面前站着的,死死抓住我的又是谁呢?


  见我不信,她看了眼门外:“等天一亮,就会有人来报丧了。”


  她严肃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我的心莫名地抽了一下。


  直到这时我才察觉到,奶奶的手好冷,比冬天屋檐上挂着的冰棱子还要刺骨。


  脸色也是灰灰的,嘴唇没有半点血色,透着一股子死气。


  “丫头,我的后事都安排好了,你不用管,你现在马上收拾东西,带着你的录取通知书去找九叔,你想问的事,他都知道。”奶奶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好像很累的样子,每说一个字,都像是拼尽了全力。


  我站在原地,拼命地摇着头,我不相信奶奶已经死了,也不想去找什么九叔,这一切就是个梦,醒来就好了!


  我狠狠咬了一口舌头,剧烈的痛意刺得我几乎背过气去,当我再次睁开眼,依旧站在水缸边,眼前飘着一个半透明的影子,随着天色越亮,奶奶的身影就越浅,最后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丫头,记住,去找九叔,天黑之前必须要赶到凯城……”奶奶的声音小到几乎快要听不见,我双手一空,方才束缚我的力量戛然而止。


  我疯了似的冲上去想要抱住她,却只抓到一团空气。


  天,大亮了!


  我呆呆地坐在水缸边,看着奶奶消失的方向,心脏好像被挖走一半,空落落的。


  原来,人在极度的悲伤中,是哭不出来的。


  生老病死,是人生的常事,我也不是没见过村里的老人驾鹤西去,但却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跟奶奶永别。


  昨晚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我甚至怀疑一切都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奶奶其实没死,小蝶也还安安静静地躺在我床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直到有人敲着锣跑来报丧,说在桥边见到了我奶奶尸体,我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奶奶是我最后一个亲人,她一走,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奶奶,我就痛得无法呼吸,眼前一阵晕眩,仿佛陷入了黑暗的无底深渊里。


  报丧的人也跟着抹泪,他安慰我:“小玲,你奶奶能活到这把年纪,也算是喜丧了,你莫要难过,不然她老人家走得不安心。”


  我压制着悲痛的情绪站起来:“叔,我奶奶在哪儿,我要去找她。”


  报丧的大叔拦住我:“还是莫去了吧!”他隐晦又恐惧地说:“我怕吓着你。”


  奶奶到底怎么死的?为什么会吓着我?


  闻言,我更要去看看了!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九叔。”看到他,我忍不住又哭了出来。


  林老九是我们村里的阴阳先生,二十年前来到我们村,受过奶奶的恩惠,一直跟我们关系很好,就像我的亲人一样。


  九叔点点头,明显已经听说了噩耗。


  他眼眶通红,强忍着悲痛给报丧人塞了个红包:“劳烦去通知一下大家吧!”


  “您放心,我一定通知到位。”报丧的前脚刚走,后脚,九叔就着急忙慌地拽着我走进房间:“赶快收拾东西,跟我走!”


  走?奶奶还没有收尸,丧事没办,没有入土为安,我走哪儿去?


  见我不为所动,九叔气得亲自动手翻箱倒柜,把我的身份证明、录取通知书都翻了出来,塞进了我的背包里,他用力地箍着我的手腕,一边走,一边压低嗓音:“听叔的话,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使出浑身力气,挣脱了他的手掌,远远地站在一旁:“天大的事也等我安顿了奶奶再说!”


  “你奶奶早就把后事安排好了,不用你操心。”九叔说。


  闻言,我心里更奇怪了,难道奶奶早就预知到了自己的死亡?


  我还想继续追问,九叔便低声喝道:“再不走,你奶奶可就白死了……”


  九叔的话让我浑身一颤,他们究竟有什么事瞒着我?


  见我有些松动,九叔接着说:“你奶奶想必已经交代过你了,你要真孝顺,就听叔的话,别让你奶奶死不瞑目!”


  这句话,成为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纵使我再不舍,也只能丢下奶奶先行离开了。


  一路跌跌撞撞,我跟着九叔,从村子背后,绕小树林出的村,村道旁停着一辆脏兮兮的面包车,我上了车后,望着半山腰鳞次栉比的吊脚楼,耳边响起一声叹息:“唉,多看两眼吧,这一年之内,你都不能再回来了。”


  我疑惑地扭过头:“为什么?”


  九叔发动车子,皮包骨的双手紧握着方向盘:“为了你的小命。”


  我满脑子问号,突然想到奶奶说过,我想问的事,九叔都知道,于是大着胆子问他:“九叔,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


  他眸光闪了闪,在回答之前,先问了我一个问题:“小玲,你知道你奶奶之前是干嘛的吗?”


  我点点头:“知道,给人看香的。”


  九叔又问:“那你知道,她后来为啥不看了吗?”


  关于这事,我确实不太了解,只知道我奶奶以前是十里八乡最有名的看香师。


  很小的时候,我还见过她给村里的小孩治邪症,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了,就算有人在我家院子前磕头,求她帮帮忙,她也没理会。


  九叔阴沉着脸:“那是因为,她把所有的力量都放在了那个纸人身上……”


  纸人小蝶,是奶奶给我做的一个替身!


  九叔说,纸人从小和我睡在一起,久而久之就能沾染上我的气息。


  任何人形的物品,纸人也好,人偶也罢,一旦沾了人气,再加上长年累月,就会有灵。


  但小蝶是个例外,它是被奶奶作法,强行将我的一个魂抽离,注入了纸人身上。


  怪不得它的眉眼神态跟我一模一样,原来我的魂就在它的身体里!


  为了稳固小蝶身体里的魂魄,奶奶费了很大的力气,对它做了禁制,这些年,随着我长大,小蝶也跟着我一起“长大”了,除了外形变化,它纸人身体里禁锢的灵魂也慢慢变得强大。


  直到前天晚上,小蝶终于冲破禁制“活”了过来,奶奶知道后,觉得事不宜迟,便找到九叔,告诉他时机成熟了。


  “我不知道你们家到底犯了什么事,死得只剩下你们一老一小了,这件事要是不马上解决,很快就会轮到你了。”九叔凝重地望着蜿蜒的山路:“她昨天找到我说,如果天亮之前她死了,就证明她失败了,让我立刻找到你,抄小路带你离开村子,去凯城投奔老田一家。”


  九叔哪能眼睁睁的看着奶奶去死?他想要帮忙,但奶奶却一口回绝了他。


  “她说,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不能插手……”九叔接连叹气,他在家里坐立不安,彻夜未眠,当天一亮,听到报丧的锣声,他的心咯噔了一下,想也不想就冲到了我家,当看到屋子里的布置,还有水缸上漂浮的纸人骨架,他大概明白了,奶奶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她想拿纸人来替嫁!”九叔说,对方应该是个很难缠的家伙,一般的替身法根本无法骗过对方,所以她才会将纸人小蝶放在我身边,每晚陪我入睡,为了让小蝶更像个活人,奶奶不惜取出我的一缕神魂,注入到纸人身上。


  “这个法子很凶险,毕竟人有三魂,魂魄一旦离体,时间长后,很容易就会生病、精神恍惚、食欲不振,更有甚者,被鬼魂夺窍,但是你……”九叔若有所思地瞟了我一眼:“我没看出哪儿不对劲。”


  不仅没什么不对劲,我还吃嘛嘛香,身体倍棒。


  “难道……”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无论我怎么问他,他都闭口不答。


  然后飞快地转移话题:“按理说,你奶奶的法事应该没问题的,怎么会败了呢?”


  提起这事,我就心痛如绞,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落:“是我,是我害死了奶奶……”


  九叔猛地一脚急刹车:“到底咋回事,你给我从头到尾说清楚,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我抽抽噎噎地说了自己的遭遇,九叔气得牙痒痒,要不是看我是个女娃,他都想抽我俩耳光。


  “傻丫头,你中了纸人的道儿了!”他激动得狂拍大腿:“你做的噩梦不是梦,是小蝶让你看见的接亲队伍!你的房门也是它打开的,还有,你奶奶那会儿根本就不在屋子里,之所以听到她的声音,都是纸人搞的鬼!”


  我仿佛被雷劈中,久久无法回过神来,良久,我问道:“为什么?小蝶为什么要这样做?”


  九叔冷笑:“因为它不想替你嫁人……”


  俗话说,万物有灵,更何况小蝶身上附着的,还是人的神魂,一般的替身哪能相提并论?


  奶奶早就猜到小蝶不会那么老实,千叮万嘱让我别出去,可惜我不听话,被它轻易就骗出了门,还好死不死地回头,把自己肩上的火焰弄熄了,所以它才能顺利地趴在我背上。


  “你一出现,对方就知道上当了,所以你奶奶……”余下的话不言而喻。


  我伸出手狠狠抽了自己一下:“都怪我!我要是不出门,奶奶就不会死了……”


  九叔垂着头,一脸颓败之色:“丫头,不怪你,这都是命数……就算今天这事能成,你奶奶也活不成了,应该说,她在三年前就该走了的。”


  他掏出兜里揉得皱皱巴巴的烟盒,点上一根后,开始吞云吐雾:“你奶奶寿元只有六十八,三年前,她找我做了一场法事,用三头羊为她续了三年的命。”


  我问:“为什么是三年?”


  九叔说:“好像是对方在你十八岁这年会来迎娶你,就算小蝶没有冲破禁制,你奶奶也会解除,让它替嫁。”


  原来如此!


  看来,奶奶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算好了,为了不让我出嫁,她几乎赌上了一切!


  想到她默默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最后还因我而死,我心里就堵得难受。


  “如今破了法,你恐怕不会好过了……”九叔忧心忡忡地盯着我。


  我慌得不行,浑身止不住的发抖:“九叔,你一定要帮帮我。”


  我才十八岁,刚刚考上凯城大学,不想那么早就死掉,更不想卷入这些诡异的事件当中。


  九叔陷入沉思,直到手中的烟蒂掉落,烫了他一下,他终于回过神:“只有一条路。”


  我的心瞬间紧绷,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黝黑的瞳孔。


  “走你奶奶的那条老路!”


  “老路?看香?”我猛地一抽,先不说想不想吧,我压根就不会啊!


  九叔斩钉截铁地说:“只有这条路行得通!现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唯有我走奶奶的老路,继承看香的衣钵,行好事,结善缘,积功德,迅速地强大起来,才能对抗我的宿命。


  “小玲,既然是你的家事,就该由你去扛,外物只能护你一时,不能护你一世,纵然我能出手,但也有老去的一天,到那时你怎么办?”他问。


  我承认九叔的话很有道理,但奶奶已经没了,我跟谁学习看香呢?


  他神秘莫测地笑了笑:“这就不用担心了,你们跟普通的看香师不一样,这份能力早就印刻在了灵魂里,慢慢的,你就会明白了……”


  我怀着一颗忐忑的心,静静地坐回副驾驶上,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我的脑子一团乱麻。


  虽然九叔给我解答了部分疑惑,可关于我家族的谜团,关于我身上的那些秘密,压根就没有答案,我甚至都不知道,想要来迎娶我的究竟是何方神圣,害得我有家不能回,连奶奶的葬礼都无法参加,一年之内不能返乡。


  我的心里憋着一团无名火,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想让九叔掉头回去,我哪儿也不走了,偏要去会一会对方,反正已经孑然一身了,大不了就豁出一条性命吧。


  但转念一想,我是奶奶拼了命保下来的,不能对不起她的心血。


  我默默地握紧了拳头,将一腔的愤怒和眼泪咽回肚子里,待到天快黑时,我们终于进了城,停在一栋气派的大别墅前。


  田叔和田婶站在门口,他俩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特别是田婶,歪脸斜嘴满眼嫌弃地打量着我,嘴里骂骂咧咧的:“带着丧进我家的门,真晦气……”


  田叔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闭嘴,田婶反而来了脾气,故意提高嗓门:“咋?我说错了?你不嫌晦气,我还嫌呢!”


  我深深地埋下头,用蚊子般的声音朝九叔说:“九叔,我们还是走吧……”


  田叔和田婶是生意人,比较忌讳这些,我能够理解。


  九叔示意我别怕,他把我护在身后,微微挺直腰板:“弟妹可别忘了,当初是谁拼了老命护住田家一家老小?怎么,现在只是请你们帮点小忙,收留着这丫头两天,就不乐意了?”


  田叔和田婶顿时红了脸,当年田家惹了事,得罪了一个很凶的厉鬼,要不是我奶奶替他们摆平,田家早就绝后了,坟头草都半米高了。


  田叔自知理亏,陪着笑脸迎上前来:“九叔这是什么话,白家奶奶虽然不在了,但她的大恩大德,我田仁杰没齿难忘,小玲别说住两天了,住一个月都成!不过嘛……”


  他犹豫地搓了搓手掌:“有些东西,不信还是不行的,进门之前,劳烦二位先跨个火盆吧!”


  我这才发现,田叔背后早就放置了一个铁盆,里面堆了一些纸钱,旁边的铁门上夹着几片油光蹭亮的柚子叶,看来早早就准备着了。


  我捏紧双拳,一股强烈的屈辱感,几乎要撑爆胸膛:“九叔,我们走!”


  刚一转身,我就被九叔拽住了,他狡黠的一笑,露出一排大黄牙:“急啥?你田叔不是说了吗,邀你住一个月呢,你呀就当入乡随俗,跨个火盆,拿几片柚子叶洗洗,然后安安心心在这儿住满一个月,少一天,少一个时辰,少一分一秒都不行,千万别辜负了你田叔的一番好意……”


  田婶一听这话,两条眉毛立刻拱成了两道拉满的弯弓:“我说你什么意思?真把我家当收容所了是吧?”


  她趾高气昂地对着我们:“三天,就三天,你们该去哪儿去哪儿。”


  我紧咬着上下牙关,说实话,要不是奶奶要我住进田叔家,我打死都不会踏进他家门口一步。


  我真是想不通,干嘛非得要住进田家?


  趁着田叔和田婶在点火烧纸,我悄声询问九叔,他示意我看向院子。


  灯火通明的院子里,种着一些瓜果蔬菜,左边四四方方的葡萄架下面,放着一张象棋桌;右边是一个圆形泳池,不过没有放水,池底积了一层薄薄的落叶,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的院子。


  我正疑惑着呢,突然,眼前升起一道青色的浓烟,刺得我眼泪直流,等烟雾散去,我擦干眼睛定睛一瞧,面前的院子完全变了样!


  一阵黑色的浓雾,笼罩在房子周围,阴森森的,透着一股子寒气。


  我吓了一跳,连忙问九叔:“这是……”


  他淡淡的笑了笑,神秘地靠近我说:“这里面有个厉害角色,一般的东西轻易不敢招惹……”


  我倒吸一口凉气,怪不得奶奶要我来投奔田叔,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以恶制恶,借另一个可怕的东西,暂时充当我的保护伞,保住我的小命。


  听着好像可行,但我怎么觉得不靠谱呢?


  她怎么就确定,这位厉害角色,不会跟那位娶亲的家伙,同类相惜,强强联手呢?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跟着九叔跨过了火盆。


  田婶拿柚子叶泡水,将我从头到脚、里里外外浇了个遍。


  我浑身湿哒哒的,像个落汤鸡似的站在院子里,看着眼前的黑雾,我心里跟打鼓似的,尝试着迈了一步


  不知是不是我太紧张,右手的小拇指突然抽痛了一下,一股莫名的力量似乎在拉扯着我,阻止我继续前进。


  等我回过神,火盆的纸钱已经燃尽,方才浓得化不开的黑雾消散在夜色中,整个院子又恢复了正常。


  九叔和田叔并肩走在前头,田婶不情不愿地催促着我:“傻愣着干啥?难不成要我亲自请你?见到长辈连个人都不会叫,跟个棒槌似的,也不知咋考上的大学,我看你就是读书读傻了,一点为人处世都不懂,进到我家里,连个笑脸都没有,真当我们田家欠你的……”


  田婶的声音嗡嗡嗡像苍蝇一样,我听得头疼,赶紧深吸一口气,逃命似的追了上去。


  这一顿饭,我吃得是相当没有胃口。


  饭桌上,九叔和田叔一直在推杯换盏,喝得面红耳赤。


  田婶和她儿子田俊才俩眼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得我浑身都不自在。


  田婶就不用说了,嫌弃的目光,就像潮水一般,盯得我透不过气来。


  相比之下,田俊才的目光就柔和多了,但是却色眯眯的,总是往我的身上乱瞟。


  “小玲妹妹几年不见,出落得越发水灵了……”他猥琐的眼神扫视一圈,最后停在了我的胸前,不用猜也知道,准没想什么好事。


  我正想发难,桌下,一只大手便迅速地按住了我。


  九叔一边面不改色地跟田叔碰杯,一边朝我使了个眼色,借着酒劲,他朝田俊才呵呵笑道:“好侄儿,几年不见,你这变化也真够大的,都是弟妹养得好啊,你是喂的哪款饲料,把我这大侄儿养得这般膘肥体胖、脑满肠肥……”


  田婶前半段还在骄傲的笑,后来越听越不对味,她啪的砸下筷子:“姓林的,你骂谁呢!”


  田俊才也跟着站了起来,气呼呼地指着九叔:“你个老不死的,有种再说一遍?”


  “我……”我忍无可忍,正打算帮九叔骂回去,突然,两根粗糙的手指按了按我的手背,我浑身一麻,被定住似的,突然间动不了了,就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焦急地转着眼珠子。


  九叔两腮通红,满脸无辜地眨巴着眼:“那么激动干嘛?我是在夸你们啊。”


  “夸你妹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骂我。”田俊才抡起拳头就要打人,九叔也不闪躲,笑呵呵地坐在椅子上,眼也不眨地注视着他。


  看着拳头越来越近,我的心几乎都跳到了嗓子眼,九叔赶紧躲开啊,再不躲就来不及了!


  就在我以为九叔要挨揍时,眼前挥舞的拳头突然定住了。


  田俊才愣了一瞬,不可思议地看着拳头,他紧咬牙关,使劲向前抡了一下,看得出来,他的力气非常大,但拳头却纹丝不动,好像有一面看不见墙,牢牢地挡住了他。


  他抿紧嘴唇,想要收拳,身体却压根不听使唤,弄得田俊才进也不是,退也不得,肥硕的身体以几乎打横的姿势悬在半空,累得汗如雨下。


  见状,田叔酒都吓醒了,他赶忙双手举杯,恭恭敬敬地朝九叔赔礼道歉:“九叔……”


  “诶,别介,你我年纪差不多大,你叫我叔,岂不是乱了辈分?”九叔摆摆手。


  其实这跟辈分无关,我们村子,上到七八十岁的老人,下到刚会讲话的孩童,统一都唤他做九叔,这是对他的尊称。


  不过此刻,九叔不愿意卖他这个面子,干脆就摆起谱来。


  田叔吓得脸色煞白,二话不说,仰头就咕噜灌下了一杯白酒:“犬子和贱内不懂事,冲撞了九叔,我下去一定好好管教他们,请九叔高抬贵手,放过我家俊才吧!”


  九叔醉眼朦胧地打量着田婶和田俊才,笑得越发地夸张了:“不会吧,弟妹都半截黄土埋脖子的人了,侄儿少说也有三十好几了,还不懂事呢?啧啧,老弟你可太不容易了,一个人赚钱养家,还得操持俩巨婴,啧啧……”


  田叔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我都替他臊得慌。


  于是没太忍住,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回事,我居然能动了?


  我这正惊奇着身体的变化,突然间,空气凝滞了,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扭头看向我。


  怨毒的、羞愤的、恼怒的……各种眼神聚焦在我脸上,我尴尬得脚趾抓地。


  还是九叔打破了僵局,他喝下一口酒,两边的腮帮子鼓得跟河豚似的,噗的喷了田俊才一脸。


  下一秒,田俊才终于恢复了自由,重重地摔到了饭桌上,他捂着挥拳的右手,痛得满地打滚:“妈,我疼,我的手好疼……”


  田婶又急又气,想要破口大骂,却又忌惮着九叔,于是狠狠剜了田叔一眼,田叔哭丧着脸求道:“九叔,都是乡里乡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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